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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距离白马湖有多远

虞舜客


白马湖,横亘于家乡文化山冈上一道亮丽不落的风景。

这片静静的湖山,过去很少为外界所知,打从这里诞生了一所乡间中学,白马湖的名字,才不胫而走,闻名遐迩。

白马湖,位于浙江上虞一个叫“驿亭”的地方,其“周20公里,三面环山,重岫迭山献,碧水如天。滨湖诸水三十六涧,悉会于湖,渔村农舍,田园如画”。千百年来,一个美丽的传说,更给白马湖披上了神奇的面纱:虞舜避丹朱到上虞,常到那里捕鱼垂钓;晋时周鹏举出任雁门,因思念渔浦湖白马湖原名,又千里迢迢,骑白马返虞,经入湖中不出,为心爱的湖殉了葬。

没去过白马湖,自是不知晓白马湖之美的。只有亲眼目睹过,哪怕只瞥上一眼,你都会失声叫喊

白马湖的水,是最可人的。远远望去,但见湖水碧绿清澄,日光照去,竟亮如黛色,恍若姑娘眉颊间施了的粉黛。波光粼粼,一闪一闪的,何止妩媚了得临近湖边,便觉水是这般的柔软,柔得似姑娘可掬的笑容,软得像姑娘婀娜的腰肢。

白马湖的风,是最怡人的。环湖多山,可偏偏又在其北首剩下了一个半里开阔的空隙,于是给安静的白马湖以悠悠晃晃的动感。清风徐来,吹皱一湖水;风乍起,堤旁岸边多情的杨柳树,自不甘寂寞,心领神会地摇曳起舞。

有人说:“西湖如摩登女郎,白马湖像村女。”不错的,白马湖本没有雍容华贵之洋气,她只是一味的土气,土得地道、真切,但她有的是村女般的纯洁、素朴、幽静。在那里,你不必担虑周边会出现烟尘熏蒸的惨景和污水横流的境况,其实那清明如镜的湖水,又容得谁去糟蹋呢﹖不能的。白马湖是简朴的,她没有亭台楼榭以为雕饰,也没有其它任何故弄玄虚的噱头,追求的是自然的美、素雅的美。然而,她的俭朴,并没有失却她丰满庄重、清新飘逸的风度,更没有让人感觉她一贫如洗。船桨的哗哗声,鱼儿的咕咕声,鸟雀的唧唧声,大风的呜呜声,似乎都一齐儿趸入其敞着的怀抱。白马湖的幽静,怕是出了名的,尤是到了夜晚,更让人捉觅出奇的静寂。湖水倒映着明净柔婉的蛾眉月,和着湖堤边稀朗的树木和零落的人家,清光里一切显得那般的澹泊、惨淡,就连那四旁峥嵘苍润的山峦也没有了白日的喧嚣,而只是静默独望。大地的一切景物,似乎都因为幽静的白马湖而自我驯服得安份了起来。

置身白马湖,一切都是那么的妙不可言,眼前这份纤尘不染的洁净、自然天成的和谐,一齐儿融入我们的胸腑,令人顿然忘却人间。于是,终让人情不自禁地吟咏起柳亚子先生的赞词:“红树青山白马湖,雨丝烟缕两模糊。”琅琅上口地浅唱起朱自清先生为白马湖谱写的优美旋律:“湖在山的趾边,山在湖的唇边,他俩这样亲密,湖将山全吞下去了,吞的是青的,吐的是绿的,那软软的绿呀……”

如果说,西湖之胜,以艳、以秀、以嫩、以园、以堤、以桥、以亭、以祠墓、以雉堞、以桃柳,如歌舞,如美人的话,那么,白马湖则以旷、以老、以逸、以洒脱、以苍凉,而于雾、于风、于烟雨,于渔歌唱晚,则目各为快,神各为爽。是啊,这浑厚温顺的湖,这清秀嵯峨的山,不是令鬼斧神工、巧夺天工的白马湖流光千顷、风情万钟的吗﹖

漫步于自然造化的那泓湖边、那叠山麓,眺望伫立在静静白马湖小岛上的乡间中学,风声夹杂一起,冥冥之中似乎听到了铿铿锵锵的言语、悲悲泣泣的长歌,撕心裂肺的呐喊、喋喋不休的叮咛。我深深地知道,是眼前这幅壮阔而凝重的画面把我带入了天地的一片苍茫;悠悠而深邃的山水乐章又把我带入了历史的一片苍茫。此境此情,令我刹地止住了呼吸,屏息凝神,在参悟自然的崇大之时,去忆念历史的沉重,去铺展亘古至今对这所乡间中学的挚爱与崇仰……

那座在冬天的风和春天的花里日升日落不时泛出几缕光泽的乡间中学,曾经的辉煌和繁荣,是那样清晰地镌刻在人们的印记里。人们永远不会淡忘陈春澜这位发迹于上海滩的富商的慷慨,他并没有用自己的积蓄去造祠庙,去修桥铺路,而是在同乡贤达王佐恳切至诚的跪拜里,毅然决定出资20万大洋捐办一所学校。于是当陈春澜、王佐、经亨颐三位巨人交心执手时,上个世纪20年代初,浙东乡野里一所取名“春晖中学”的乡间学校诞生了。想象一下吧,当瑞典式的建筑倜傥地站立在江南盈盈湖水、幽幽青山间,站立在粉墙黛瓦的四合院和台门丛中,伴以田间繁杂喧嚣的蛙鸣,和着松涛任意摇曳的天籁的时候,这是何等动人心魄的美丽画面呵

为第一任校长的我国民主革命的先驱、杰出的现代教育家经亨颐的人格魅力,自不必说。几年来,聚拢的名师之多,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夏丏尊、丰子恺、朱自清、朱光潜、王任叔、匡互生等执掌过教席,何香凝、柳亚子、蔡元培、黄炎培、张闻天、李叔同、陈望道、刘大白、俞平白、吴稚晖等前去游学讲学,一时间,白马湖畔的春晖中学成了英才荟萃、文人倾慕之地。

其时,作为远离城市,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白马湖畔,确乎给人以“天高皇帝远”之感。于是,难免有人将其视为“世外桃园”,或以为“避风港”。然而,此话至多是说对了一半。一些名流学者从城市来到乡间,固然是出于对时局的不满,对一些官办学校“争竞位置、风潮叠起、丑秽得不可向迩”的厌恶,但更是一种避开外界干扰的战略转移,其旨在于更好地“竖起真正的旗帜,振起纯正的教育”。是啊,当年因“一师风潮”愤然离开杭州的经亨颐,到春晖中学不就是为了续其教育改革之梦的吗﹖“教育运动或可成事实”、“我虞英才之好育也”,1919年元宵前夕一天的日记,无疑为其宿愿作了沉甸甸的注脚。而“与时俱进”校训的提出,“男女同校同学”先河的开掘,《新青年》、《向导》、《语丝》等进步刊物被无所顾忌地选为课本……莫不让人触摸到教育改革的轮廊,体味到民主与自由的活力。随后,“北有南开,南有春晖”之声誉的鹊起,便显得是那样的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了。

春晖园内,一砖一瓦、一壁一隅、一石一径,无不珍藏着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校园外靠山一边的小路上,一溜烟地排列着夏丏尊的“平屋”、朱自清故居、丰子恺的“小杨柳屋”、李叔同的“晚晴山房”,它们似一幅幅老照片,分明映照出白马湖畔春晖园曾经的辉煌荣光。随手打开座座宅门,我恍如进入了时光隧道,时空交错、光影叠合,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宛如眼前…… 

夏丏尊曾在日本留学,故按日本建筑风格自行设计了取名曰“平屋”的房子,其寓平凡、平淡、平民以及凡是平的东西都有大的涵义。庭院前,当年他亲手栽种的那枝梅树,虽已苍黄,犹似人至暮年,然枝头猛绽的绿叶却显盎然生机。入得居室,靠山的小后轩,虽光线晦暗,却是那样的昭示人。噢,其时他不是“常把头上的罗宋帽拉得低低地,在洋灯下工作至深夜”,把“松涛如吼,霜月当窗,饥鼠吱吱在承尘上奔窜”作为“萧瑟的诗趣”,流着眼泪,完成了意大利十九世纪著名作家亚米契斯《爱的教育》的翻译的吗﹖时值冬日,门外北风呼啸,顺手关上“构造极粗率”的柴扉,顿时体味到他在《白马湖之冬》中描写的一份意趣:“风从门窗隙缝中来,分外尖削。把门缝窗隙厚厚地用纸糊了,椽缝中却仍有透入……” 

“平屋”隔壁,则是朱自清的居室。他是1924年3月2日至春晖中学任教的。他教学生勤写作、多投稿,自己是带了好头的。他在白马湖虽只短住了两个年头,却在自己的书房内写下了《春晖的一月》、《白水氵祭》、《航船中的文明》、《白马读书录》等一批著名文章。然而,也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居室,不仅见证了朱自清无与伦比的文品,更是见证了他严谨自律的人品。有一回,他给一些到他居室讨教的学生讲唐诗宋词,讲着讲着,便扯到了诗词与酒的关系的话题上,此时他不慎脱口说:“饮酒到将醉末醉时,头脑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快感,脑筋特别活动,所以李、杜能做出好诗来……”话毕,他突然意识到听者乃是自己的学生,便立即认错说:“可是你们千万不要到湖边小店去试呵否则,大家会骂我提倡吃酒呢。”朱自清的德行从中可见一斑矣。

离“平屋”不远处,便是丰子恺的“小杨柳屋”。据他自述:“当年我住在白马湖上,看见人们在湖边种柳,我向他们讨了一株。种在寓屋的墙角里。因此给这屋取名为‘小杨柳屋’。”尽管他当时不是“存心要与杨柳结缘”,可久久的,竟觉得“杨柳这一植物实在美丽可爱,非赞它一下不可”。因为用心爱着杨柳,故其常取杨柳为画材。又有谁知,“小杨柳屋”是当年白马湖春晖中学的一个活动中心哩除夏丏尊、朱自清、朱光潜等教师,其他像蔡元培、黄炎培、叶圣陶等人,都喜欢到“小杨柳屋”聚谈。此时,他总是习惯地将一张八仙桌抬出,放在小天井的那枝杨柳树下,然后大伙儿边喝茶边怂恿丰子恺作画。他公开发表的首幅漫画《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便是在这小院的杨柳树下的八仙桌上创作出来的。难怪郑振铎对这些早期创作的漫画,赞曰:“我的情思都被他带到一个诗的仙境,我的心上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在白马湖畔的半山坡上,还有3间专供爱国高僧李叔同弘一法师居住的平房。1928年,“灭佛毁寺逐僧”之风兴起,出家后的李叔同因此而“居无定所”,其挚友和学生为此感到不安,便募款集资在白马湖畔为他筑屋三椽。大师1929年初夏来此禅居,这年他正50岁。他每每在读书诵经之余,步出屋门,凭栏看湖观山。有一次,他为落日余晖所动,油然吟诵起唐人李义山“人间爱晚晴”的诗句,于是,干脆将居屋题名为“晚晴山房”。李叔同禅居白马湖后,便潜心于书法、绘画和佛经研究。“晚晴山房”更记录着大师俭朴、清苦的生活印迹。他身上穿的是补丁贴补丁的袈裟;床上挂的是一顶用许多报纸补了洞的破旧帐子;铺的是破的席子;吃的是一日两餐的清菜淡饭。夏丏尊和家人看不过去,劝他换上新衣,为他送上好菜,他却拒不接受。淡泊苦行的精神,自令人折心动容、肃然起敬。

其实,无论夏丏尊、朱自清,抑或丰子恺、李叔同,不过是白马湖畔众多名流学者的代表而已。他们其人其事、所作所为,或许只反映个体思想与行为,然而,其折射的又何以不是群体的形象?离开了其中几人,春晖的天穹不是会因之而黯然失色吗﹖

白马湖,自是母亲湖,她唤得各路硕彦,哺育了一批又一批学子,她又同时孕育了白马湖作家群。这群作家在白马湖畔获得了丰盈、雅致的美感经验,无论是来自自然山水,还是人文性灵,他们和那一湖春水同时享受了天光云影的温暖感觉。一篇篇精致动人的散文、一本情趣盎然的文集,是铅华落尽后的天然风姿;是返朴归真,合乎天地万物节律的天籁,就在湖水的见证下,被写进了现代散文史的卷帙中。为此,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又多了一个以清隽平淡为特色的“白马湖散文流派”。有人说,没有白马湖那帘清秀景致,作家们的笔下将减去不少绚丽的光彩;若没有这些才气横溢、富教育爱与人性美的文人投身其间,则白马湖的美名将褪色许多。善哉斯言

正是夕阳澹澹、暝晖漫漫之时,血染般的残阳,将“平屋”、朱自清故居、“小杨柳屋”、“晚晴山房”等幻化成一道道似金龙起伏,如银线串珠的风景线,踏看这富于诗情画意的韵律,我仿佛看到经亨颐、夏丏尊、何香凝、朱自清、丰子恺煮酒论诗的闹热,看到俞平伯、匡互生、刘熏宇、王任叔、朱光潜说古道今的欢愉,自然也看到了弘一法师念佛不忘救国的吟诵……然而,联想汩汩之时,一股隐隐不快的感觉不免袭上心头。不是吗﹖当我们今天把白马湖视为骄傲时,当我们以数不清的文字来赞美这个近在咫尺的美丽湖泊时,我们可曾想到,白马湖其实离我们很远。就在当今,作为中国的知识分子,我们缺失了许多宝贵的东西。许多时候,我们浮躁不安,急功近利,常常不能把学问当作护心显正的衣钵,而是把它作为求禄进爵的“敲门砖”。作为现代人,我们已走得离白马湖太远太远。

岁月的印痕,犹如春晖园里的树,恰似白马湖中水,浅浅深深,绿了又浓。而今,通往白马湖春晖园的路不再是朱自清笔下的“煤屑路”,春晖园也不再是一成不变之地,然而,说不上是伤感还是失落,我们每每总是扪心自问:我们还能再续昔日春晖园的辉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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