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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白马湖的冬天

易斋


冬天到了,我油然忆起了那个让人魂牵梦萦的白马湖,那个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令群贤毕至的白马湖。要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白马湖,弦歌之声不断,先后有几十个名人、学者、大师到此任教、游学,这铁中钉钉之事,可谓是放了“卫星”。

白马湖,临处浙江上虞一个叫驿亭的地方,此湖“并非圆圆的或方方的湖,如你所想到的,这是曲曲折折大大小小许多湖的总名”朱自清语。据说宋时有个姓周的骑白马入湖仙去,所以便有了白马湖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

白马湖是美的化身,春天尤佳。然而,我却偏偏喜欢白马湖冬天的景致,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白马湖那曾经出神入化的“传奇故事”始于冬季。

想一想吧,假若没有那座穿过历史烟尘而今依然辉煌如故的春晖园,这白马湖何以名闻遐迩,以至赢得“北南开,南春晖”之美誉﹖假如失却了那凝固着人文精神之美的春晖园,这白马湖自然之美是不是太浅薄了呢﹖可要知道,这缱绻着后人,厚重着未来的春晖园,是冬日幻化而成的一缕梦韵,是雪花飘洒勾勒而成的一张蓝图——虽有点遥远却触手可及,虽有些陌生却似曾相识。

一个雪飘风烈的冬日,急急的脚步把我带到了白马湖畔春晖园。园正西,有一座小小的拱桥。抬望眼,那老校门水泥校牌上分明展示着第一任老校长经亨颐的手迹:春晖中学。于是,蓦然意识到:历史与现实那种难以割裂的关联,居然近到仅仅隔了一座小桥。心中仰慕已久,那远在80多年前的知音似乎会突然间迎面走来,于是寒意里便有了一丝温馨,飞雪中便有了一种幻境,脚底下便有些飘忽。

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一九二一年的那个初冬,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当著名教育家、金石家经亨颐先生与时任浙江上虞教育会长的王佐先生,再次前往富商陈春澜先生家时,尤其是当王佐先生为“春晖”请命而将要向红毯跪将下去的刹那间,这位富有万金、几十家钱庄的老人便是那样的被震撼了、被感动了。而三人一一在春晖中学创建文书上画押签名,便是那样生动地见证了三人执心相交为子孙后代造福的一份庄重履约。“孝门岭顶彤云开,松涛滚滚迎春晖”经亨颐诗句,“今日红烛照三代,他年桃李映春晖”王佐诗句,此时此刻,想必门外早已大雪骤停,因为这样的大恩大德,老天亦会为之感动的,不是吗?

白马湖的冬天,确乎另有一番情韵。风,怕是其的专利。原来,环湖多是山,而其北首却有一个半里阔的空隙,好似故意张了口袋欢迎风来的样子。风有多大,著名教育家、其时在春晖中学任教的夏丏尊先生倒是给我们留下了一番耐人寻味的笔墨:“那里的风,差不多日日有的,呼呼作响,好像虎吼。屋宇虽系新建,构造却极粗率,风从门窗隙缝中来,分外尖削。把门缝窗隙厚厚地用纸糊了,椽缝中却仍有透入……我常把头上的罗宋帽拉得低低地在洋灯下工作至深夜。”在有风作响的夜晚,松涛如吼,霜月当窗,我想夏丏尊先生是会深感萧瑟的诗趣的,我更想到夏丏尊先生定然是常独自拨划着炉火,不肯就睡,把自己拟诸山水画中人物,作种种幽邈遐想的。

下雪天,白马湖的景致似更怡人。下雪之时,室内分外明亮,晚上差不多不用燃灯。雪霁,为积雪覆盖的瑞典式楼宇的春晖园愈发威严凝重,宏伟的青砖黛瓦建筑群,蓦地变成了广袤的青白相映的绚丽世界。过不了几天,寒风乍起,白马湖百顷碧波淬然化作皑皑坚冰。看泥地,则惨得如水门汀,连山色都冻得发紫而黯。最让人感奋的,则是春晖中学第一任校长经亨颐先生住所前三棵合抱的巨松。但见古松依然青翠葱郁,枝桠或虬蟠,或倾斜,或横展,千姿百态。树冠白雪更添妩媚。鸟雀在树枝间清脆啁啾、欢快娱戏,松枝颤动,积雪碎玉般纷纷坠落……这“岁寒三友”之一的松树,到底勾起了我对经亨颐校长以松名居的回忆:经亨颐先生平时以书画金石自遣,他特别喜欢松,故将居处题名为“长松山房”。自题“松”画:“为木当作松,松寒不改容,我爱太白句,居亦曰长松。”以爱松颂松,借喻逆境中傲然挺立毫不改容的气节。是啊,当年因“一师风潮”愤然离开杭州的经亨颐先生,到达春晖中学后,秉承“与时俱进”的校训,开掘“男女同校同学”先河,将《新青年》、《向导》、《语丝》等进步刊物无所顾忌地选为课本,以自身的人格魅力,聚拢了何香凝、蔡元培、黄炎培、张闻天、胡愈之、郭沫若、叶圣陶、陈望道、刘大白、俞平伯、于右任、夏丏尊、朱自清、丰子恺、朱光潜、弘一法师等一大批硕彦……这活跃着的民主与自由的因子,这挥舞着的改革与整饬的旗帜,是不是折射了其凌霜傲雪、不屈不挠、遇强则强、逆境奋起,使所有真正的男儿血脉贲张的“长松”性格呢﹖

白马湖是静穆的,白马湖的冬天更显静寂。它滤去一切俗世铅华,素雅简约,不带一分累赘,仿佛还原人生的本色,让人们的心轻轻地叹息,释然地沉静、默语、遐想。白马湖接近伊甸园。面对造化的最高形式,你将能如何?惟有静默呵是啊,常常湖边系着一只小船,四边却没有一个人,行人惟听见自己的呼吸,而想起“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诗,真觉物我两忘了。白马湖的冬天是寂寞的,没有那么多火辣辣的目光投向它,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的脚步走向它。虽寂静,却没有一丝的自怯。它蕴藏着坚韧的自信。它知道自身的价值并不以围绕着它的世俗或闹热或寥落来衡量认定。巍然峭岸的仪表和沉静倨傲的内心,足以震撼那些宵小卑下的灵魂。朱自清先生是冬天离开春晖中学的,白马湖的冬天,冰封大地,原驰蜡象,蜃楼海市,迷离徜恍,偶尔听见人声或犬吠,自给朱自清以世外之感。难怪,他对白马湖任教一段的乡村生活更有一番刻骨铭心的印记,以至而时常提及“我现在住在繁嚣的都市里,我要以闲适的境界调和它。我爱春晖的闲适”。朱自清先生的一番话语,是不是为冬日的静寂的白马湖作了人文注脚呢?

白马湖冬天的风衾拥着洁白无瑕的雪怒吼着,恍如春晖名师们始终睁大着沉想的郁怒的眼睛凝视着当年灾难深重的社会现实,并且迸发出愤世嫉俗的不平之鸣,即使“自附于优美的花草”,绝无士大夫式的闲情,而深蕴着个人忧国忧民的寄托。时光游移,惊鸿照影,即使是冬天,春晖园壁上名师们深嵌其中的如炬目光,白马湖畔硕彦们深陷其下的壮实履印,依然传递着足以暖心慰怀的温热。

有人说:“白马湖是一篇不可模仿的兰亭序,是一盏自由得随波逐流而不迷失的好酒,是乡戏里一柄正义的宝剑,是一天灿烂的星斗,是一种不能再现的幻想。”其实,白马湖更是一份温柔的心情。我爱着白马湖的冬天,白马湖就在冬天——似乎只有在冬天,自然的人文的历史才会走进我的心里。

是夜,白马湖如一帘帘米浆淘过的白布,又如一支支响亮的银箭奔跑在我冬日梦的河床上,追我逐我濯我涤我,有一轮清月悬在白马湖的湛蓝天空中,却不是阿炳的那一轮月亮,我醉在了湖里,湖醒在了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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