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闯入

共由

刚开始刘文正给蓉打电话时，蓉在那一头犹豫了。

刘文正告诉她，他妻子和女儿一块去海南旅游了，家中只剩他一个人，今天晚上，他就在家里等她。刘文正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勇气，但有一点他心中是明了的，这一大胆的举动，是要向蓉传递期待两人之间关系升温的信号。

刘文正与蓉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同在一间办公室相向而坐。蓉长得楚楚动人，却应了红颜薄命这句老话，四年前结婚才不到一年，她丈夫就在一次车祸中离开人世，留下她孤单一人。原本开朗活泼的她变得极度落魄，成了一位凄美人。之后几年直到现在，她绝口不谈婚嫁两字，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想借此冲淡不幸带给她的痛苦回忆。

刘文正比蓉年长十二岁，在他眼中，蓉还是一位小妹妹。最初，也许是出于同情，他总象大哥哥一般地照顾关爱着蓉，蓉的一笑一颦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蓉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所倾注的这份非同寻常的同事之情，与刘文正在一起，她觉得很开心。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蓉又找回到了过去的自我。朝夕相处，她内心的感激也积聚成一种隐隐约约的依恋。再后来，两人甚至感到有点难以割舍，谁的办公桌若是空着的，对方心中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怅茫；相互之间的目光传递和交流，彼此都能读懂其中的那份表示。刘文正和蓉都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已接近超越同事的临界点，只是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罢了。

“我看这不好！”接到刘文正的电话，蓉非常迟疑。

“那，来我家看看又怎么啦？串串门也不行？”刘文正再三相邀。

蓉知道，答应了刘文正的邀请意味着将可能会发生什么，但她的内心又有着某种灰色的期盼，不忍心他发出的请求信号就此中断。于是，只好沉默。

“你答应了？那好，我晚上在家等你。就这样说定啦。”刘文正从蓉的沉默中读懂了蓉的沉默。

晚上，刘文正在家等蓉。急切、期待、慌张、焦虑，什么心情都有，象打翻了的五味瓶。
蓉终于还是来了，环顾着陌生的屋子、陌生的摆设，她显得很拘谨。

刘文正大喜过望，引蓉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泡上茶，一边招呼她吃茶几上的水果。可蓉就是放松不下来，手脚僵硬得象木桩。见蓉拘束，刘文正就上前打开了电视机，想借此缓和一下气氛。电视里正在播放王小丫的《开心辞典》，现场一片欢声笑语。

看着电视，听着王小丫睿智、诙谐的声音，蓉这才渐渐地恢复了平常的自然。刘文正也坐到沙发上，紧挨着蓉。两个人就 象白天在办公室里一样，愉快地聊起天来。

“铃铃——铃铃”，沙发边上的电话机铃声忽然响起，把刘文正和蓉都吓了一大跳。刘文正一看来电显示，条件反射似地吐了一下舌头，转头悄声对蓉说：“老婆的电话。别慌。” 

刘文正正想去提话筒，却被蓉拦住：“用免提”，见他犯难不决，就干脆自己按下了免提键，“我也想听听”。

“喂，文正吗？”传来的声音正是刘文正妻子，“嗳，你身边怎么有女人的声音？”

“什么呀，”刘文正看看蓉，猜想刚才一定是蓉不小心把她自己的声音传过去了，他急中生智，一边用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调高，一边对着电话机回答：“是王小丫，开心辞典。电视上正播呢！”

“家里还好吗——你饭是自己烧还是食堂吃——爸爸妈妈那边你去了吗——我和女儿今天已到三亚啦，海南真漂亮——”

妻子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说，刘文正心猿意马地边听边回应，而蓉在一旁认真倾听着别人夫妻之间的家常交谈。

“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晚上记得把门关好，别睡得太死，当心小偷闯进来——家里的水电费应该缴了，在工商银行窗口——我们再三天就回来，你说给你带点什么东西——不用到机场接。旅游社有专车的——” 

好不容易捱到妻子说再见，刘文正关了免提键，抬起酸痛的脖子。这时，他发现蓉已不在身边，走到外屋看，仍然没有蓉的影子。她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刘文正赶紧拨蓉的手机，关机没有回音。

刘文正木然地站在客厅中。电视中王小丫甜美的声音仍在飘荡：“你有三种求助方法，第一……”

这时，刘文正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打开，原来是蓉发来的信息，上面写着：

愿我们只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们再不理智，我怕真的会成为闯入别人家里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