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晓野

晨是最喜桂花的。在朋友中间，晨也是出了名的洁净淡雅，其情其性与桂花最是相宜。三秋月凉，桂子飘香，那若有若无的清香总是要让人想起晨轻盈走动的样子。

晨在大学时被一首歌吸引，从此不可自拔。那是在入学联欢上，那是一首电视剧里的主题曲，早已了然的旋律却在那时把晨的心忽倏了起来。那歌里就有桂花，八月的桂花，凄清、悲凉而坚韧，就象桂花的香，散淡中如影随形。

晨从此记住了那个唱歌的男孩，每次在学校的食堂或者图书馆碰到他，晨总会不自觉的闻到一股桂花的香，就是在其他桂花湮没的季节也是如此，其中的缘由，许多年以后晨的好友们也只能叹息。

学校附近就有一座种满桂树的小山，那株百年桂树下，是晨看闲书的地方。就着正午时分饭后的慵懒，徜徉在光与桂花树叶交织的游戏里，晨总是惬意地闭上眼，不远处古塔上沉重的铜制风铃发出的声音却是清脆而悦耳的。

晨的手被裤兜里硬硬的东西硌着了，晨知道那是一封信，昨天在图书馆的时候那个桂花香的主人轻轻递给她的，就象平时递给她一本他自认为的好书。晨知道那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件。晨想把它撕掉，就象中学时撕掉那些信件一样。可现在的晨似乎又有点下不了决心了。她想找人谈谈这件事，可寝室里那些似乎一夜间神秘起来的人儿谁似乎都没空。晨最终还是决定把它带在身上，什么时候看？看了以后怎么办呢？晨也没想过。

那个午后是从来没有过的漫长。晨竟在花香里睡去了。一个过路的老头看到了晨，而那时她已经静静睡去，再也不会醒来了，在她的脚腕上人们找到了一排细小而尖利的牙印。晨的神情非常安然，就象是在睡梦中，想着那桂花飘飞的阳光，想着清脆的风铃声……

晨的一只手安详地插在裤兜里，而在晨的手里人们找到了一封有点发皱的信件。打开来看的时候，信件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桂花香：那是无数桂花晒干后粘贴在普通书签上制作的桂花书签，一朵一朵、一片一片，整整１２张。信封里没有一个字。

秋天是想着晨最容易的时候，漫天的桂花雨，丝丝点点渗入石子路的缝隙，然后溢了出来，思念也象这雨，萦绕一整个的桂花季节。儿子在窗外忙着找他秋天的色彩，那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很久，他满脸红润的跑进来，一下扑到我面前，两只手立刻捂住了我的口鼻，透过他热乎乎的手，透过汗液，是的，是桂花的香味，还有儿子晶亮的黑眼睛里掩也掩不住的惊喜，桂花的秋天，他的秋天。

在那一刻，我又看到了晨，看到晨接过那封信时的颤抖，看到了在熄灯后晨依旧亮闪闪的眼睛，还有那只插在裤兜里的手，它在流汗，它散发着桂花的香气，掩也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