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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母亲拉《二泉映月》

易为水


母亲早年毕业于师范,会弹钢琴,更拉得一手好二胡。教师任上,只是因为忙,故很少去操二胡。前些年,已退休在家的母亲终于又与二胡为伴。

那把老旧的紫檀二胡,是三十多年前舅公送给母亲的。虽说已经旧得可以,可一拉起它,那磁性之音,让人无法拒绝不期而遇的愉悦,发现了遗失已久的从容。母亲最喜爱的曲子是《二泉映月》。每当弦走声起,我分明觉得一切复杂的情节暂时得以融释,并在扑面而来的单纯的声响中归于宁静,剩下的只有滋润中的敲打与弥漫。然而,渐渐的,随着曲子的深入,我竟发觉母亲拉起的二胡如诉如泣流淌出沉重、苦涩、哀婉、悲恸的乐声,且愈来愈浓,细细听来,有些旷久有些悠远,甚至让人感觉伤感,它好像是席卷我灵魂大地的阵阵狂风……

我想,这大抵便是《二泉映月》的神奇魅力了。我无缘见瞎子阿炳,但每当母亲拉起《二泉映月》,那睁着一双失明的眼睛,一袭长袍,掩不住嶙峋的瘦骨,也掩不住灵动的天才和倔强的傲岸的阿炳形象如在眼前。听着,听着,我透过那悲怆而不乏激愤的乐曲,在触摸到阿炳那坚韧抗争的灵魂之时,不知不觉中,竟已泪流满面。

记得日本著名音乐指挥家小泽征尔说过:“这支曲子要跪下来听”而母亲的一番演绎,更让我折心动容,她说:“跪下来听,不啻是对瞎子阿炳悲惨身世的同情,更是对他忧愤中挺身不屈、抗争着呐喊光明的崇敬。”我为阿炳涕泗横流,我为阿炳虽盲却明的精湛演奏艺术而击掌叫绝。当我为此求教于曾是心理学讲师的母亲时,母亲则告诉我:这叫“跨栏定律”——一个人的成就大小往往取决于他所遇到的困难程度,譬如盲人的听觉、触觉、嗅觉都要比一般人灵敏;失去双臂的人平衡感更强。听罢母亲的话,我刹地感到造物是公平的,丧失了视觉的缺憾通过发达、细腻的听觉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补偿。而被迫关闭了“心灵的窗口”,反而使心灵在绵绵的暗夜中沉淀、发酵、升华,最终化为动人心魄的旋律。

原本我以为母亲痴迷于《二泉映月》,只是因为这或徐或疾曲调的精湛,可有一天我终于有了新的顿悟。有一天晚上,家里突然停电,正当大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之时,母亲竟摸黑拉起了《二泉映月》。曲子如号子,大家一齐儿坐了下来,微阖双目,就着那凄艳而不绝望、忧愤而不疯狂的旋律,其心其胸任曲调搓揉,任音律冲撞。我刹地想到,音乐是一种抽象的存在,如同清茶,适合静静地品尝。在停电的夜晚,更可以聆听到岁月的感怀,青春的思忆,思绪可以一直追求到那隔世轮回的声音。一曲完了,灯儿亮了,泪湿衣襟的父亲,喃喃自语地说:“这《二泉映月》好像亦有我的影子。”噢,我突然茅塞顿开。曾被错划为右派的父亲,其时遭受的劫难,以及给母亲给整个家庭带来的苦楚,而今不是在《二泉映月》中找到了有点遥远却又触手可及,有些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底色了么﹖母亲一遍又一遍的拉起《二泉映月》,虽说是对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难以忘怀,可又何以不对新生活来之不易作了铺垫﹖难怪父亲深信不疑地对我说:“你母亲拉《二泉映月》的心情,不是悲观,是怀旧,是蓦然回首的伤感;不是浪漫,是沉稳,是曾经沧海后的安详。”

钢琴之王李斯特说过:“音乐是不加任何外力的,而是直接沁人心脾的最纯的感情火焰,它是从口吸入的空气,是生命的血管中奔流的血液。是啊,《二泉映月》将音乐赋予了更多的生命感触和哲学的思辨,我始终觉得母亲拉《二泉映月》决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茶余饭后的消遣,而是对人生真谛的寻求,对情感欲望的倾述,是为了延续生命中一段无法割舍的记忆。而于我于全家言之,则是十分难得的精神洗濯、道德沐浴。可不是﹖我经常就产生这样的感触。有时喝着茶,凝视着母亲那熟稔的动作,在浅浅深深的乐声里,感觉自己离阿炳很近,一种心灵上思想上的接近与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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