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舜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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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恩师

芥之舟

又是一季桂花香，莫名地想起您——依旧默默耕耘在山旮旯中的启蒙恩师，心底竟无端地生出了些许的隐痛和不尽的怅惘：该怎么形容您才不至于有违您的教诲，我的恩师﹖睿智渊博、风趣幽默、循循善诱、和蔼可亲，这些对于老师常用的形容词，对您来说似乎都不那么贴近和自然。您不是科班毕业，您上课总是循规蹈矩，您说话总是那么的大声，您对学生总是那么严厉……您是怎么样的一位老师啊，我的恩师﹖

您很怕人家的风言风语。民办教师的出身，让您感到了半路出家的艰难。所以您一直都是那么地努力，似乎不敢放弃任何一次培训和进修的机会。记得您我最近一次见面，是七八年前在教师进修学校。“来进修，听听讲座。”您有点不好意思地向偶遇的学生解释。眼前的您，板寸头已经花白，额头纹已经更深，小眯眼已经不那么有光，宽厚背已经显得微弓。我心中刹那间有被针刺的感觉：老师，您看上去怎么会显得这么老﹖离开了大山的您，声音怎么也会变得那般地怯怯﹖听说您已经调到了更偏远的一个小山村，您还在怕跟不上时代吗﹖

好像是小学三年级的那次终考前，您兴冲冲地跟我们说，这次会考乡里第一有什么奖，区里第一有什么奖，“县里第一有……”。说到这里，您忽地叹了一口气。是啊做了近三年的全课教师，您怎会不知我们的底细，就凭我们这批没上过幼儿园连作业也没兴趣没时间做的学生，要想夺得第一，那无异梦想摘星揽月。是的，您说“不做那摘星星月亮的梦了”，但，真的没有梦吗﹖没有梦，您备考怎么会那样认真和严厉﹖没有梦，您见到我在考场上犯的低级错误怎么会向我母亲发一通莫名的火﹖没有梦，成绩出来后您怎么不敢抬头面对乡亲们热切的眼神﹖虽然梦还是毫无悬念地碎了，但我知道您还远没有绝望，第二年您不又一如既往地兢兢业业和一丝不苟吗﹖

记得那时的您常说，您最高兴的事是学生考上了大学请喝喜酒，最害怕的事是听说学生们在做坏事的传闻。是啊大山广阔的天地和农家宽松的环境，让山里娃相比城里的孩子，又多了一份自在、泼野甚至是顽劣。那时的我们，干什么都是那么的心不在焉。上下学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要绕个大圈，去沿溪捉鱼、下塘摸螺、上山捡栗、穿桑采椹……这时的您总是显得那么古板，您会叫我们脱下鞋子，看脚上是否沾了溪里的泥沙；您会叫我们张开嘴巴，看是否被桑椹染黑了牙；您会叫我们打开书包，看是否有顺手牵羊的桃李枣瓜。这时的我们是多么紧张啊若然被您发现了劣迹，是要遭受一顿严厉的训斥甚至挨上几个重重爆栗的呀！

我亲爱的恩师，请原谅学生不能用您教给我的方块字，为您垒起完美和崇高的雕像；学生只能遵从您的教诲，用您传给我的笔，为您勾画平凡而又真实的背影！是的，您只是山区许许多多普通教师中的一员。您和他们一样，都曾经为自己的无奈而悲哀，曾经为学生的不争气而失望，曾经为学生的顽劣而生气甚至发怒。但这就是你们的全部吗﹖不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你们的全部悲哀但又从不悲怨，失望但又从不绝望，粗犷但又从不粗蛮。在悲哀中激奋，在失望中振作，永不放弃，绝不屈服，这才是真正的你们“人不是生下来就要被打败的”，海明威的这句名言，不正代表了你们的心声吗﹖

有人将教师比喻成铺路石，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这是最为温暖的。你们正像那山路上的岩石，棱角分明，坚硬刚强，平凡而又绝不颓废沉沦或许，你们这辈子都无法夺得教育上的奥林匹克金牌，但您们永远不会放弃努力，您们要做赛场上永远的运动员。巍峨的群山、长流的绿水、昂扬的青松、挺拔的翠竹，都在为你们作证：你们用毕生的心血、智慧和力量，为大山里的孩子们，铺就了一条蜿蜒、狭窄和崎岖的“出山”路！

这，就是我——一个挚爱你们的学生，对您和您的同志——覆卮山下所有教过我和没教过我的老师们的真心勾画。在这个金色的秋季，您的学生想对你们说，你们无愧于“人民教师”这天底下最伟大和光荣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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