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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底下好纳凉

易子


庄子曰:“世之至美,莫若秋水。”然而,我要说:“世之至美者,非夏月莫若。”夏月的明净和柔顺,宛如美女的明眸与韵态。夏月、晚风和纳凉终能让我敏感而多情的心一次次苏醒,恍如胶片一次次感光。

最初的记忆,重复的记忆,源于浙江四明山麓的一个小山村,一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而今想来,那为夏月顿生的婉约,为晚风带来的心言绝句,只是我纳凉心情的一种“标点”,是对人生精彩片断的一瞬间定格。

祖父家的门口有个大道地。每临夏月当空,道地里便摆满了桌椅,燃起了烟薰堆为驱赶蚊子。刚从田里劳作归来只抹一把脸的人们,一坐到餐桌上,便放开肚子吃饭。月光皎洁似水,透过月色,我分明看到疲惫的大伯大婶们始神定气闲。

待收取碗筷,桌子上便多加了一面团匾。这团匾因了是竹编的,又见井水擦洗过,小孩睡斯纳凉,兼以大人从旁打扇续风,可谓爽绝。这份福祉,当年尚是孩提的我,自没少享。每每我一入匾,祖父、祖母便围坐在我身边,于是终有了这样一番浓得化不开的天伦情味:在祖母团扇摇曳,送来缕缕凉风之时,祖父替我讲述一个又一个让我不寒而栗的民间流传的鬼怪故事,抑或趣味十足的家长里短、旧闻逸事。说来也怪,每当祖父开讲,我便安静得似一泓秋水,波澜不惊。而一边谛听一边我会情不自禁地替祖父敲起背来。这般动人的场景,现在想来,隐约透露无尽玄机,仿佛上帝特意把我与祖父、祖母单独置于那样的时空,让我们把酽酽的亲情渲染到极致。

祖父的故事,亦并非唯一的主调。村里一位人称阿彪的盲人拉得—手好京胡,配以那副天生的好嗓子,隔三差五他就会抱着他那把心爱的京胡摸来纳凉之地,替我们拉上几曲,唱上几首。不知为何,阿彪初来乍到,端坐在那里就像一尊沉默的山,像一座紧闭着门窗的廊庙。然而,只要他一拉起京胡,一开口唱起京曲,大伙儿的心就径自跟着他走,他用他的京胡、京戏,扣人心弦,勾魂夺魄。或许是因为他难以与大家交流,阿彪养成了时或低头拉时或向天歌的习惯,于是让我触摸到他那纯洁而坚强的心灵轮廓。是啊,听他拉京胡唱京曲,仿佛觉得他不是用手在拉,用嘴在唱,而是用心在拉,用心在唱。阿彪拉唱的京曲,好似春风化雨,倾听着,倾听着,我犹如在春雨的洗涤中全心感受着春雨浸润中的石阶、蛙鸣、庭院、池塘……原来,回归人的原初的纯真,只有在心如止水的时候,才能在无欲无思的状态中抵达。或许各人有各人的心领与神会,但无论如何,纳凉成了免费的晚会,在那个精神生活尤其贫乏的年代,于乡亲们而言,岂一个乐字了得!

纳凉须有好月色,否则,会扫了纳凉人的心。可有时偏偏遇上一个朦胧天,终让你心亦朦胧。记得有一回,夜空沉寂,刚刚还是月光靓丽之时,忽然有大块大块的乌云翻滚而来,一如浩淼的烟波,穷凶极恶地扑向皓月,似要把它吞噬。就在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天要下雨罗”。真可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仿佛提醒了阿彪,想不到阿彪突然改弦更辙,刹地拉起了京剧《沙家浜》中“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一段。声声曲起,声声唱随,高亢嘹亮,苍凉雄劲,这曲音如云天裂帛,这歌声如巨石夯土,似乎要与乌云黑风抗争。或许是心有灵犀吧,但见月儿闻歌亦因此而坚强了起来,在即将覆灭的瞬间,它竟然挣脱羁缰,于是,天宇又豁然开朗。

乡村纳凉,连同那片月色那腔歌声那泓天伦,将永远定格在我的心象中,难以抹去,亦永远不会褪色。

月光似一种回忆的打击乐,从记忆的彼端敲起,用凄婉的温柔慢慢覆盖你的心灵,凭你有多少豪情侠气,也不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时间,终将改变过去,改变人,改变将要改变的一切。每当月光和星光注满城市的时候,我步出住房踏上阳台,抬头而望,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复杂的念头,比如失落,比如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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