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舜文化

经亨颐与徐悲鸿的艺术之交

经遵义

美术报曾于１９９８年刊载过徐悲鸿与经亨颐子渊　合作的《竹枝母鸡图》。这年，广东美术馆举办了“辽宁省博物馆馆藏现代三大师齐白石、黄宾虹、徐悲鸿　精品展”，《竹枝母鸡图》便是其中一幅首次与公众见面的徐、经合作画。无独有偶，在２００２年杭州书画拍卖会上，又发现了一幅徐悲鸿与经亨颐合作的《竹石图》。笔者于是联想到徐悲鸿曾为经亨颐画牛，觉得经亨颐与徐悲鸿虽在年岁、身世、事业上相差很大，但他们之间决不是一面之交，也不是泛泛之交，而是互相敬重的艺术之交。

经亨颐１８７７－１９３８　，字子渊，是我国著名的教育革新家和民主革命家，也是一位声望极高的金石书画艺术家。特别在大革命失败后，他因在政治上与蒋介石格格不入，便移情志于艺术，广交情趣相通的艺术朋友，并于１９２９年初在上海创“寒之友社”，当时出类拔萃的艺术大师如陈树人、张大千、黄宾虹、诸闻韵、张聿光、张善孑子及柳亚子、何香凝等等都是社友。作为社长的经亨颐，从此进入了艺术创作的高峰期。经亨颐自幼喜好金石，后攻研书法，直至５０岁还很少动画笔，受陈师曾影响才“五十学画竹”。经亨颐的画如书法，运笔流畅而苍劲，虽属无师自通而绝不亚于“科班出身”的知名画家，所以，在任何高手面前都敢“班门弄斧”。正如此，他常邀画友一同泼墨书画，世上多流传他与名家的合作画，与陈树人、张大千、黄宾虹、张聿光、谢公展、方介堪、郑曼青、何香凝、赵少昂、王梦白等等都有合作的佳作。经亨颐的画友中，有当时海派、岭南派的高手，有国民党元老中的志同道合者，也多中国画坛的后起之秀、以后的中国画坛巨擘，如方介堪、刘海粟、郑曼青、叶浅予、潘天寿等。

徐悲鸿１８９５－１９５３　，是经亨颐年轻画友中的杰出一员。１９１８年，才二十余岁的徐悲鸿便应蔡元培之邀任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导师。１９１９年，他赴欧学习西画，毕业于法国巴黎高等美术学校，其间遍走意大利、德国、西班牙等欧洲著名的艺术殿堂，并多次举办个人画展，使悲鸿成为名闻遐迩的画坛巨匠。１９２７年徐悲鸿回国，任田汉创办的南国艺术学院美术系主任。与经亨颐一样，徐悲鸿对造诣深湛、才华出众且人品高尚的书画家，无论长幼，广泛结交，尽力提携，如为齐白石出画集，助吴作人留欧，携傅抱石出山等。徐悲鸿曾从师康有为，得康有为碑学亲授，这可能就是促成徐悲鸿结交经亨颐的起因。

１９２８年春合作的《竹枝母鸡图》可认为是徐、经交往的开始，该画落款有“戊辰春日，偕心斋兄谒子渊先生，方兴致淋漓挥写书画，即假纸笔写此，子渊先生并为补竹成幅”语，说明此画是徐悲鸿在姚心斋陪同下姚心斋也是画家、经亨颐好友　拜访年长１８岁的经亨颐先生，当时经亨颐正在家中挥毫作书画，于是徐悲鸿便在经亨颐的邀请下泼墨画成母鸡，随后经亨颐补上几枝竹枝而成此佳作，从此，结下了徐经的“翰墨因缘”。

１９２８年，徐悲鸿任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主任，１９２９年又因蔡元培推荐兼任北平艺术学院院长。此间，经亨颐正邀集志同道合者创立“寒之友社”，并在白马湖筑长松山房，沪虞两地经宅常有艺术家的雅集，徐是否参加过这些雅集，无可考证。１９３１年，经亨颐任南京政府国务委员，并任全国教育委员会委员长，虽无政界实权，但也常居南京，仍常邀书画好友挥毫泼墨。１９３２年，徐悲鸿应夫人蒋碧微要求筑成私宅，徐悲鸿取名“危巢”。这时，经徐多有交往，基础不仅是艺术上的互敬，而且是对时局观点的相通。就在１９３２年初冬，经亨颐再次接待了徐悲鸿夫妇此时徐悲鸿与蒋碧微虽情志不同，尚未分居　，经亨颐正在作画，便应蒋碧微的请求，画长竹两竿，然后由徐悲鸿补上巨石一块而成《竹石图》长轴一幅，经亨颐题七绝一首并落款：“碧微女士社盟粲正，时二十一年初冬，颐渊并题”，压“颐渊”章，在下方巨石左方，有徐悲鸿落款“悲鸿缀石”并盖章。长竹直而顶天，意味着徐、经这对虚心好友情志相通，友情长久，巨石更增添了友谊牢不可破之意。

徐悲鸿为弘扬中华优秀艺术文化，曾汇集了数百幅当时我国画坛高手的优秀作品，于１９３３年５月至１９３４年８月，用一年多时间赴欧举办“中国近代绘画展”，从西欧巡回展览直到苏联，一共七站，所到之处，盛况空前，经亨颐的画也在徐悲鸿搜集之列。据记载，画展第一站在被世人公认的绘画艺术中心巴黎举办，画展在国立外国美术馆开展后，参观者蜂拥，人满为患，法国画坛为之轰动。画展闭幕，法国政府高价购藏了展品１５幅，有齐白石、徐悲鸿、张大千、高奇峰、王一亭、经子渊、陈树人等十余人的作品，后在国立美术馆辟专室陈列。可见，徐悲鸿之所以器重经亨颐的画艺，决非仅仅出于对长一辈的尊敬。

徐悲鸿与经亨颐的艺术交往，还可从经亨颐的诗集中得到佐证。１９３４年８月，徐悲鸿从欧洲举办画展载誉而归，继续在中央大学执教，自然忘不了再访经亨颐等老友。次年初夏，徐悲鸿又应经亨颐邀当场画《二牛图》送经亨颐，经亨颐即赋《悲鸿画二牛》诗一首：“壮牛为婿老牛翁，辛丑式宾丁丑侬。彼此同为劳碌命，写真多谢徐悲鸿。”经亨颐生于丁丑，女婿陈式宾生于辛丑，他把徐悲鸿所画二牛比作自己与女婿，诗歌通俗幽默，从心底赞佩，感谢徐悲鸿的情感跃然纸上。

徐悲鸿享年不永，但他短暂的一生对培养中国美术人才，发展中国美术艺术贡献巨大，是中国画坛顶尖级大师人物。这当然是“半路出家”的经亨颐只以书画艺术喻志、交结友好的一般艺术家所不及的，但经亨颐毕竟能顾教育、政治、艺术于一生，擅金石诗书画于一身，也是一位杰出的文化名人。徐悲鸿与经亨颐的艺术之交，合情合理，百世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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