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新记

胡水夫

桃园村，人称十里桃园，过长塘古镇于松门头下面折直行两三公里即至，距上虞市区百官十多公里。十里桃园，大概是其自然村分散错落于沿山方圆十里而得名。

历史上是否曾有过桃花艳红、烂漫遍野的景况已无从考证，如今的桃园却很少产桃，村前屋后、坡上山下尽是修篁成林。十几个自然村被淹没于竹的海洋，青瓦白墙翠竹，相映而成一幅美妙的国画。一年之中常常是竹涛声此起彼伏，海浪般一波连一波，与竹海深处的犬吠鸡鸣声相应和，配合而成一曲自然的山歌。从村中心到各自然村的道路都已硬化，路随林转，路尽家到。一幢幢三层楼的现代民居时而出现在路边林中，屋外小溪环绕，溪水清澈明亮，夏日里随地掬起喝一口，甘甜、清凉的山水便会令人通体畅快，终年的潺潺流水，滋润着十里桃园。

竹茂自然笋盛。桃园村与长塘镇的其他许多山村一般盛产竹笋，且不说春有春笋、冬有冬笋，仅就从春末夏初到秋末冬初的鞭笋，便分梅鞭、伏鞭、秋鞭等好几类。桃园毛笋肥硕嫩白，壳刚剥开时，尤如少女的臂膀，水灵水灵的。用这种毛笋烧肉，大锅中用山柴煮着，香甜之气四溢，会引得客人唾涎乱咽。送一块入口，甜、嫩、鲜，吊人脾胃，筷子禁不住又会伸向碗里。到桃园吃鞭笋，美在鲜活。中午时分客人到家，好客的村民便马上携客一同到自家竹园，寻挖出三五株上好的马鞭，笋老头烧肉，笋嫩头用自晒的干菜作汤。一碗鞭笋汤，不喝到满头大汗，恐怕没一个客人会舍得放手，哪怕斯文扫地也毫不在乎。而桃园的冬笋，外壳金黄，笋肉雪白，无论是切丝炒菜，还是切片蒸肉，抑或切条烧汤，无不鲜美可口，不愧是山中珍馐。北京原有一名菜称“冬三丝”，冬笋丝即为其中主料，所用冬笋肯定不及桃园现挖冬笋质优味鲜。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桃园山青水美，环境幽静，桃园村民始终保持着山里村民的敦厚朴实。但他们并不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人，勤劳开放、敢于致富养成了现代桃园人的禀性。不仅村东头的农贸市场交易活跃，而且每天都有不少村民用摩托车、农用卡车将山里的竹笋、竹园里的草鸡运到百官、绍兴、乃至杭州、宁波、上海，为各地的餐桌送去最纯正的绿色食品。村里的陈培林书记虽姓陈，但无论村里的老老小小还是市里镇上的头头脑脑都习惯称他培书记。他憨厚而不乏机智，柔和却蕴含刚强，与之交往，尤如品尝一壶泡在宜兴紫砂壶里的手制茶，余味绵长。是这位老党员、老书记正带着村民奔波在建设小康新农村的征途上。 

从桃园村东头沿缓坡向西南走去，山坳深处有一个桃花源景区。这是一个尚在开发的新景区，遍地弥漫着一股处女地的诱人气息。景区以一个山塘水库为依托，三面青山包围，大坝下望处即是一片看不见头的漫漫竹海。水库因建于“同天斗，其乐无穷”的年代，故名“同天斗天库”，二十几年中，她一直静静地躺在大山深处，除了樵夫药郎，鲜有人问津，保持着一片完好的质朴和纯真。

一年四季，桃花源景区都是憩息养性、放松心情的好去处，去的人虽还不多，去过的却必定着迷。在阳光明媚的春日，“同天斗”恐怕是最难得的踏青之处。假日里邀上几个同道到库中绿水清波、山上红花嫩枝的这个自然氧吧里呼吸呼吸“纯氧”，纵情地歌唱几句，累了便在水库边的休闲屋里坐一坐、打一圈牌，厌了再出去到水边的树林中漫步，或索性放开拴在树上的小舟，划至水库中央，任由它随波荡漾，览葱茏山色，闻空山鸟语，全然飘飘欲仙的感觉。兴致起来，还可在水库边的沙滩上挖洞支灶，拣来山柴举行野餐，一派无拘无束的景象。在烈日炎炎的盛夏，“同天斗”当然是最理想的避暑之地。特别是水库的东南面，沙滩质地良好，岸边一片高大的杉木林倒映水中，正南一个直入水库的山头正好遮住了偏西的阳光，使这儿成了嬉水游泳的天然浴池，只是清凉的山水根本容不得你久恋水中。大概是年轻力壮，抑或是爱情的火焰，远处一对一对的“鸳鸯”在水中嬉乐了比常人长得多的时间，煞是令人羡慕。在万山尽染的深秋，“同天斗”或许是最完美的参悟之所。被秋霜染红的山体渐渐地归于寂静，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独自一人坐在大坝上，任秋风掠过脸面，思绪便不自觉地慢慢放远，一切都可以思考，一切都能够忘却，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犹如过眼烟云，尽可看开。冬日未去过“同天斗”，想必在白雪皑皑的时节，水面结着薄冰，山中万籁俱寂，出奇的安静定会给人带来出奇的心境。 

相对不变的是自然本色、民风民俗，日新月异的是山乡景色、村容村貌。记得几年前就有菡子先生的佳作《桃园人家》见报，本不应献丑，然兴情所至竟不能自禁，粗劣拙作，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