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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的“大黄狗”

陈荣力


1973年我读小学四年级,学校实行开门办学,于是镇西边那片春天麦浪婆娑、油菜妖娆,秋天蛙声嚣张、稻穗哈腰的田野,便成为最直观的课本和最宽畅的教室。那片田野十分开阔,一眼望去,对江的青山和横亘于田野西边的老塘清晰入目。虞北少山,因此对江的青山,对我们来说,一直是个遥远和陌生的话题;相对青山而言,那横亘于田野西边的老塘,就熟稔和亲切了许多。谁都知道,沿老塘往南可到达县城;谁又都明白,离开或终老小镇,老塘将是惟一的通道和屏蔽。

1973年,我们那个小镇还不通汽车,摩托车同样是稀罕物。记得班上有个绰号叫“地主”的同学,姐夫在县城邮局送电报,一天深夜,骑着一辆如“伤枪野猪”一般嚎叫的摩托探望丈母娘。第二天,全班同学一下子将不可一世的“地主”,围得如供销社掌管票证的沈胖子一般红得发紫。偏偏“地主”是一个智力一般,又不善描述表达的家伙,那深夜匆匆一瞥的摩托车,在他的嘴里一会儿如插翅腾飞的猛虎,一会儿又如蹒跚喘气的老牛,害得我们许多男同学大有非亲眼目睹一回,便死不瞑目的架势。“思摩病”在众多男同学的脑海头心,如青春期的“疙瘩豆”一样暗滋潜长着。

虽然我们只有小学四年级,但开门办学中,很多农活也得真刀实枪地上阵。记得是秋天,大豆已经收割,田野里那些枯萎干黑的豆秆得我们去清理。拔豆秆也是一件力气活,起先大家都还卖力,时间稍长便消极起来。有趁直腰的功夫,歇息一会互相打闹的;有借往返的机会,坐在路边故意磨蹭的;也有名为小便、撒尿,迟迟不归大胆偷懒的。疲惫和懒散里,不知谁喊了一句:“快看!快看!”众人惊抬头,但见西边的老塘上迅疾地卷着一团尘埃,那尘埃的前西是一件快速奔驰着的土黄色的“什物”。“大黄狗!大黄狗!”眼尖的同学叫。“哪有跑得这么快的大黄狗啊?”不少同学反对。“是摩托车!摩托车!”“对,摩托车!摩托车!”许多人大声地喊起来,“地主”喊得最响。可惜当我们定睛再看时,那土黄色的“什物”,已裹着一团尘埃,在我们眼里消失了。恰在此时,借口小便走出田头、我班绰号叫“斑马”的文体委员正好回来,见大家如此亢奋、喧闹,“斑马”迫不及待地询问,得知刚才老塘上刚开过一辆大黄狗一样的摩托车时,一向喜胜好强的“斑马”肠子都悔青了。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幸灾乐祸和“斑马”的痛不欲生,成为我们班级一个最开心的话题。

就在这个话题如同做作业用的橡皮,慢慢消失的时候,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惊骇了我们整个学校,三(2)班外面的墙壁上发现了反动标语。顿时整个学校陷入了一片极大的恐慌之中,每个同学都被留在教室中不得走动。2小时以后,两个身穿蓝色警服的公安人员来到了我们学校。我们要做的事其实也十分简单:每人在发下的一张白纸上写下两排字“打倒×××”、“×××万岁”。我们知道这是对笔迹,虽然对到底是谁写的好奇,如打足了气的篮球一样难以按捺,但莫名的恐慌,还是让我们任何人不敢有些许的轻举妄动。

笔迹很快就对出来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是,那反动标语的始作俑者,竟是“斑马”。在开了全校性的批斗大会后,“斑马”被开除了学籍。“斑马”离开学校的那一天,我们才知道,他之所以要写反动标语,是听了他家隔壁一个老头的话:“要看大黄狗?那还不容易,只要写上一句……公安肯定会开着大黄狗来的。”不知深浅的“斑马”果真去做了,那老头却将此事赖得一干二净。不过我们都清晰地记得,那天公安人员来我们学校时,并没有开着“大黄狗”,而是骑着两辆吱呀作响的自行车。

三十年后,当我在一家饭店的门口,意外遇见从一辆宝马车上下来的“斑马”时,已成为一个腰缠万贯的建筑包头的“斑马”,一脸踌躇满志。寒暄之中,我很想问问“斑马”当年离开学校后的经历,但我终于没有问出口。我想,尊重一个人,除了尊重一个人的成功和得意外,更要尊重他的不幸和痛苦。我相信,对“斑马”来说,1973年的“大黄狗”,已如它所卷起的尘埃一样,早已随风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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