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如月”话读书

陈荣力

夏夜的星空，天高云软，当一轮圆润的皓月，在疏朗的树梢越升越高时，星空也变得格外地丰美起来。星和月是夏夜的星空铺张、绰约的根由和常态。在没有浩月的时候，星空似乎少了往日的明丽和堂皇，但定睛细看，浩瀚的星河里，总有那么一二颗最亮的星辰，以自己绰而不群姿态和光泽，让散漫的星群，于繁杂里内敛一种无端的谨严；使冷寂的星空不因月亮的走失，而显得过于黯然、唐颓。虽然最亮的星星，也不可能是月亮，但“一星如月”，却也是没有月亮的星空里，一道颇令人神思的风景。人到中年以后，我才恍然感悟，至真至性的读书，与这“一星如月”的景况，十分契合。

将读书与逡望星空类比，虽俗套，但细想起来，实在是很贴切的。如果一本书就是一颗星星的话，那么读书和逡望星空，至少对我们日常生活的熟稔和亲切，两者没有太大的差别，差别在于，逡望星空时，我们看见无数星星的同时，很容易也看得见领袖星星的月亮。而在读书中，我们除了能读到众多星星一样的书籍外，却很少能有人读见或读出月亮一般的书籍来。因此，对读书而言，能读见或读出夺目于群星之中、轩昂于星空之际、“一星如月”般的书籍，窃以为已经是读书人莫大的机缘和很高的境地了。

就像不同的星星，都有不同的生命、质地和形态一样，不同的书籍有不同的内涵、价值和审美。与星星之间的距离，阻碍了我们对这种不同的认识，因此在很多人眼里，星星几乎都是一个样。对书籍的漠然和盲从，同样会遮蔽我们对这种差异的感受和参悟，亦因此在不少人看来，书和读书也无非是一类物品、一份姿态、一种习惯而已。前者当然难以发现“一星如月”的美妙，后者更无从领略“一星如月”般书籍的真趣和魅力。

毋庸讳言，浩浩书海，可读之书汗牛充栋，特别是商品经济、消费时代，良书莠作更是鱼龙混杂。因此要读见或读出“一星如月”般的书籍，写书者戒浮躁、远功利、花真功、挤水分，竭力为读书者打造精品、提供力作，固然十分紧要；但对读书者而言，更紧要的怕还是在读书中，须弃盲从、善思辨、广涉猎、精探研，真正把读书作为开拓视野、打煅思维、修炼学养、铸冶情操的最大机杼和最好途径。观星空里“一星如月”的风景，当作有心人；读书海中“一星如月”般的书籍，更需真情性。厚积方能薄发，对至真至性的读书人来说，此乃必然的回报，更属不二的规律。

其实，长长的读书生渊中，能读“一星如月”般的书籍真的也是不多的。所以聪明的至真至性的读书人，在懂得甄别、选择的同时，更善于把掩藏于众多星星一般书籍中，仿如月光一样的真谛和亮点，归积出来、聚合起来、融汇贯通开去，由此熔铸一本本自己心中无形的“一星如月”般的书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星如月”既是读书一个很高的境地，也是读书一种颇为重要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