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巷子的春天

王佳

乡下的老房子通常会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空闲时，爸妈总喜欢往院子里添些花花草草。每年春天的时候，在院子里稍稍地停留，总能感觉到一种叫做生命的东西在呼吸，可打开门，走出去，却是一条寂寞的巷子。

家门口的这条巷子没有名字，也不过百来米长，两米宽的样子，有点狭长，却够不上幽深。可即便如此，每每雨时，撑伞迈出家门，我仍能想起戴望舒的《雨巷》，和着此时的雨，似乎也能闻得到那时的丁香。迎着些许寒意的春风，皮鞋敲击的虽不是忧伤的青石板，却也能听得见类似埙声的回音，在这样阴霾的清晨，特别清脆，也特别清晰，像是一种诉说，更像是一种道别，因为这里将面临拆迁，谁都不能肯定，这是不是这条巷子最后的一个春天。

春天，是个容易寂寞、容易疲倦的季节。家门到巷口不过几步路而已，可每走一步，我都忍不住深深驻足，仿佛这一走，再回头时，就看不到这能望得到头，却绵长在心里的小巷了。人的情结很是奇怪，时间久了，就会产生感情，一草一木，甚至每天走过的路。离开以后，总也有一段时间是彻夜的辗转，是无眠的丝丝牵挂，天亮时，再对新环境充满欣喜而好奇的目光。这样的情绪叫结，这样地反复，虽是矛盾，却也是人之常情。

再慢的速度，最终还是会走到巷口。人说，走过的路就不要再回头，否则你除了留恋就只能忧伤。可我终是忍不住回头看看，抵着巷边的墙角，铺满了墨绿的青苔，我想这也是惟一和这小巷相依偎的生命了，不管朝夕，却只在春天．．．．．．

终于还是大步向前了，小巷在我的脚步里渐行渐远，最终会帮我拉一段如它狭长的影子。暮色时候，我知道我还能看见它，明天清晨也依然相见，可这样的一来一回，却不见得能延续到明年的春天，也不见得能看见明年春天的青苔了。

一条小巷的春天，充满了道别的无奈，就在我家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