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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四年的“爆玉米花”

陈荣力


浙东一带属是河姆渡文化区域,水稻是最古老也最普遍的种植物有河姆渡出土的稻谷为证。种植水稻之余,大量产于北方的玉米,也是间或种植的五谷之一。尤其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粮食颇为紧张的时期,因玉米产量的可观,耕种的相对粗放,夏秋之季,田间地头最多见的就是随风摇摆、发出阵阵“唰啦、唰啦”响声的玉米。以至于长大以后,每每看见“青纱帐”一类的词眼,涌入我这个南方人脑际的,便是大片大片绿汪汪的玉米林。而对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来说,那黄澄澄、粘稠稠的玉米糊,就像现如今孩子每天得喝的牛奶一样,是又厌又怕的食物。

当然,江南之人讲究粗粮细作,哪怕为主熬玉米糊填饱肚子的老玉米,也要挖空心思,弄个别出的花样来,“爆玉米花”我想就是此中的杰作之一。那须臾间便膨大十几倍,白花花如莲花饱绽、黄丝丝似金盏托蒂、又香又脆的“爆玉米花”,对我辈的童年来说,实在是最美妙、温馨的食品。

往往当那个一头挑着风箱,一头挑着大纺锤一般爆米机的爆米匠,在巷口街角一歇下,顷刻之间,四周便簇拥起一大群欢欣、雀跃的孩子。用不着大声吆喝,更用不者奔走相告,那隔三差五、高亢欢快“口篷口篷”炸开的爆响,就是最强的号令;那浓浓郁郁、袅袅飘荡阵阵弥漫的芳香,更是极富诱惑的引领。东家一升,西家一兜,不一会,长长的队伍便排出十几米外。不会争先恐后,更不会偷偷加塞,乡风俚俗,爆玉米花就像舂年糕、蒸馒头、做清明果一样是见者都有份的。先爆好的人家,决不会因几手把“爆玉米花”,显现半点的吝啬,反正这会儿你不吃,左邻右舍的,过会儿也得端一碗过去。后爆或不爆的人家,也决不会因抓了几把“爆玉米花”而流露半些的难为情,过会儿或以后,照样有相同或类似的端回去。因此当白花花、黄丝丝的“爆玉米花”在高亢炸响的“口篷口篷”声中,欢快绽放开来的时候;当甜滋滋、暖烘烘的芳香,在笑喊尖叫的喧闹里,厚厚弥漫开去的时候;一同绽放开来、弥漫开去的更有浓浓的人情和酽酽的温馨。

如果没有1974年的那次“爆玉米花”事件,“爆玉米花”在我们记忆里,或许也不会留下如此深刻的烙印。1974年的“爆玉米花”,事实上已成为我生命里很难掸拂的心结之一。

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当爆玉米花的队伍,又一次在街角的井台边长长地延伸开来的时候,隔壁的小江也骄傲地加入了这个行列。因父亲早逝,小江一家在我们同仁桥一带是最为窘迫的。往往一年当中,当许多的人家已爆过好几次玉米花的时候,小江家却一次都不曾出现。那天或许是拗不过小江的过份纠缠,或许是小江娘觉得老吃人家,欠了太多的人情债,于是小江终于骄傲地站入了那个行列。我清晰地记得,那天小刚正好排在我的前面。

当“砰”的一声响起的时候,我就感到事情有点糟糕了。通常爆玉米花炸响的声音,“口篷”的一下,高亢洪亮,具有强大的膨胀力和炸发的气势。而小江爆的那车玉米花,炸响的时候,“砰”的一声,沉闷、压抑,明显带有暗哑泄漏和力不从心的软绵。果真,从那大纺锤肚子里出来的“爆玉米花”,非但没像通常一样膨大十几倍,大多数是又黑又焦的玉米粒。爆玉米花中难得碰上的爆砸现象,恰恰落在了更难得爆一回“爆玉米花”的小江头上。爆米匠和小江都愣怔了一会,忽然小江放声大哭起来。小江娘很快就来了,一方说是玉米太潮未晒燥的缘故,一方说是温度掌握不好、气未放足的原因,双方的争吵十分激烈。小江娘也是个火性子,不知怎么先推了爆米匠一把,那爆米匠亦不示弱,见女的先动手也不谦虚,只得“卟嗵”的一声,错乱之中,爆米匠一下推倒了站在一旁,还呆呆地看着那堆又黑又焦玉米粒的小江身上。
如果说爆玉米花那炸响的声音,在我们的记忆中是温暖、欢欣的话,那么在小江的记忆中,我想永远只会是恐怖和惨痛。因为小江倒下去的时候,他的左眼正好撞在了那大纺锤一般的爆米花机圆圆的铁头上。

十分凑巧的是,在小江出事的前一天,我正好听说了一个关于“爆玉米花”的颇具黑色幽默的笑话。说的是尼克松访问中国时,欲拿中国的粮荒问题为难。周总理也不正面回答,而是叫了一个爆米匠挑着一台爆米机来到尼克松下榻的宾馆。那爆米匠当着尼克松的面,将一碗玉米倒进了爆米机,十来分钟后,当“口篷”的一声响过之后,那一碗玉米竟成了满满的一袋。尼克松目瞪口呆之际,周总理笑着告诉尼克松,在我们中国,这样的“粮食膨胀机”每天可以生产几千台。

当然笑话只能是笑话,它不可能具有寓言一样的生命力和穿透度。这不,二十几年后,当同样来自那个国度的一种名叫“哈立克”的食品,在无数的都城、城乡,比当年流行那个笑话还迅速强势地流行开来的时候,很难想像,在那些因手握一杯“哈立克”而一脸满足、得意的人群中,还会有多少人能记得或听过那个笑话﹖即使是我,每每女儿花二、三块钱买上一小杯这样的“爆玉米花”对了,应该称哈立克,也呈一脸的知足状时,虽多次升起过,想对她说说关于小江的“爆玉米花”,或者是关于那个笑话的欲望。但直到今天,我依然没说。看来属于一代人的东西,只能有一代人来回味和收藏的,说了又能如何。只是当年因“爆玉米花”,而失去一只左眼的小江,不知现在生活的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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