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历程（二）

陈工

１９４８年８月我被迫离开学校后，不敢回家，因为上海特种刑庭曾去杭州向我父亲要人，弄得当中学教师的老人家日夜不得安宁。我化名陈微芒，在嘉兴一家化工厂当练习生，等待地下党为我安排去向。我经常回上海和暨大地下党员、雷社社员取得联系，为地下刊物《黎明》写稿，并把工资也捐了出来。１２月，由上海地下党安排，我和同班同学刘良麟（暨大化学系系会 主席、雷社小组长）等４人，在交通员钱骏（暨大同学）带领下，启程去浙东四明山根据地参加工作。

我们乘火车从上海经杭州、萧山到达余姚，正值国民党对根据地“大扫荡”、“大清剿”，全城戒严，气氛十分紧张。他们把我和良麟藏在一个姓邵官员家的粮仓里，每天送点吃的。两天后，我们一行五人化装成西装革履的商人，通过封锁线，步行出城，后卸装进入四明山区。大家又饿又累，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因为一旦被抓就有生命危险，何况我还是一名“通缉犯”哩。幸好不久找到了四明工委书记陈布衣一行，待我们被安顿下来，夜已很深了。第二天凌晨，我们被安排到附近的深山竹林中一个草舍（当地称“公馆”）里，派来一名指导员，带领大家学习革命道理和党的文件。“公馆”里虽不断地有各地进山参加工作的青年人来来往往，不过由于生活太艰苦，环境太恶劣，最后留下的人不多，仅剩我和良麟等几个人了。通过了十几天的学习和讨论，有一天早上，指导员通知我们去主力部队（著名的浙东三五支队）随军生活。我们每天随着部队爬山行军，尾随打仗，也听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战斗故事，天天几十里山路，满脚底水泡，生活既劳累又充实。五支队长储贵彬还专门安排一个晚会，主题：“欢迎上海大学生到四明山”。会上有战士们自编自演、真实又生动的节目，我们也向大家汇报上海学生在地下党领导下的反美、反蒋、反特斗争情况，还合唱了“你是灯塔”、“团结就是力量”等革命歌曲，引起全场热烈的掌声。会后，许多上海籍战士围过来问长问短，仿佛我们就是他们家里的亲人一样。

十多天的随军生活结束了，四明工委朱之光、陈布衣、薛驹三位首长接见了我和良麟，还共餐聚谈。以后，薛驹部长亲切地对我俩说：“目前全国革命形势很好，蒋家王朝的垮台指日可待，但是浙江是蒋介石的老家，他现在调集这么多军队来对付我们，今后四明山的革命斗争将更为艰苦。”又说：“大学生是我们这里最宝贵的人才，希望你们发挥出最大的作用。现在要分配你们的工作：陈工是浙江本地人，适合于去基层做群众工作，虞东区委向我们要文化人，你就去吧。刘良麟是外地人，干群众工作不安全，还是去四明工委机关报《四明简讯》社办报吧。”我俩服从了工作的分配，于是紧紧握手，依依惜别，我还当场脱下一件毛背心给良麟御寒，以作纪念。说好大家工作安顿后即互通音讯。谁知这次告别竟是一次诀别，因为我和他分手后，他始终杳无音讯，后来才知报社出了事。原来１９４９年２月２２日，《四明简讯》报社突被特务带领下的国民党军队一百多人所包围，在突围中良麟胸中三弹，不幸壮烈牺牲，残暴的敌人在推倒作为报社的茅屋后，把两个牺牲烈士的遗体架在上面点火焚烧，烧得面目全非，实在惨不忍睹。如今良麟烈士的遗骨被安葬在上海龙华烈士陵园。他是暨大同学为新中国诞生而牺牲的７位烈士之一，我们将永远悼念他。

我分配工作以后，在交通员带领下，翻山越岭，通过敌人封锁线，经过了一段与敌人遭迂的惊险历程，终于到达上虞南山里塘岙，我向四明特办姚虞县办虞东区委书记兼区长杨光同志报到，从此正式成为一名浙东四明山根据地的游击队员，在革命战争的烽火中去锻炼、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