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篱茅舍自甘心

阮嘉明

人各有禀赋，人又各有爱好。有的人爱弈棋，有的人爱打球，有的人痴迷“筑方城”，而我却爱“爬格子”。回顾自己的创作之路，有几多苦涩，几多辛酸，但也伴随着乐趣，由此，我也赚了不少稿酬……

从小，我就爱书，读小学时，我就读了许多古籍，如《三国演义》、《水浒传》、《封神榜》、《儒林外史》、《镜花缘》等，长大后又学习古文，《古文观止》、《庄子》、《墨子》、《韩非子》等，又对《红楼梦》产生了痴迷，《聊斋志异》成了我的主攻对象，因我只读了六年书，如此学历要攻“文言文”，这才翻破了一本“四角号码”字典。慢慢地我从看书转到了动笔写文章，在余姚四明山上做“大队会计”时，我就学写“通讯报道”，可能真人真事比较好写，当时的报上经常有我写的“豆腐干”小文刊出，有时翻转报纸一看又见一篇，心情也很好。当时党中央提出全党大办农业，我写了篇“四明山上大种荞麦”，荞麦花开时还来了放蜂人。我问你们山下怎知山上有荞麦花可采？他们说是看了报纸上的文章。我说此文是我写的，他们也很欣慰，还送了我两瓶“蜂蜜”，说“奖励”我。不久，县报停刊了。宁波大众报社、浙江日报社约我继续为他们写稿。我又写了“记牧牛员姚小南”，好几千字的通讯在“新人新事”栏上刊出，“犁尖断了”、“记食堂人员钮阿武”等文稿，都陆续见报。钮阿武拿着报纸气呼呼地走来，说：“阮会计，你权力真大，将我的姓也改了！”因报社将“钮”排成了“钱”，钮阿武生气了。我说这非我错，是报社弄错的。他还是说：“总是你写上去的，要给我更正的。”此事在我的心头埋下了阴影，我断然决定：再不写“通讯报道”了。思之再三，我就学写小说，攻“纯文学”。动笔就写长篇小说《路》，原计划２５万字，由于大四清开始，匆匆收笔，写了１４万字。又写了几个中篇《苦涩的爱》、《知》等，写了“散文”、“诗”、“杂感”、“短篇小说”无数篇，还写过剧本“鸡口田上的斗争”，均告失败。埋头苦攻十多年，订阅过十多种报刊杂志，“人民文学”、“北京文学”、“文学评论”、“文艺报”等。我经常给刊物投稿，怎奈老天负我，人搞成神经衰弱、幻觉、失眠，而能变成铅字的却很少，一晃十数年，在文学创作上，可以说我毫无成就。连女儿也说我了：

“爸爸，退稿！”

“你怎知退稿？”我一下将来信夺过说。

“信厚厚的，还不是退稿！”

妻子也竭力反对我写作，只要我一拿起笔，她就封起脸。有时晚上灵感来了，忙拿起笔就写，妻子就拉灭了电灯，说：“要电费的。”为“创作”这爱好，我还受过领导多次批评，说我“不务正业”“想出风头”云云，还扣压了我参加“东海”刊物在“舟山”开会的通知。我生气了，闷了许多天……我的朋友王厂长如此劝我说：“这种挖空心思的写作有啥搞头，要短寿的！”我自己也怀疑了，我真能成才吗？静夜深思，仗打败了，难道不再打？总结经验教训，调整战略战术，以利再战；我也不能一犁耕到头，撞了南墙应回头。为此，我决定不再搞这高不可攀的雅文学了。搞啥创作哩？我退了一步，搞通俗文学、写故事作品试试。从小，我坐在爸爸织机旁，听了许多故事，我就将这故事写出来。《陈天师查皇印》、《美人图》写出来了，查了下刊物，“宁波文艺”上有“故事栏目”，我就寄了去。回信薄薄的。我心里一高兴，忙拆开一看。说故事写得很好，准备刊用，问我在哪些刊物上发表过哪些故事作品。一炮打响，我几乎跳起来了。又写了篇《徐文长和吕神仙》，《山海经》上发了。由此，一发而不可收，写出了几十篇故事作品，全发出来了。《唐伯虎画元宝》、《祝枝山捉弄陈知府》、《包公审鸡案》等，连全国级刊物《民间文学》也用了。《包公审鸡案》又被选入《电大教材》、《民间文学范文阅读》等书中。从１９８１年开始，至今２０多年，共刊发了３００多篇文稿，近１００万字，涉及二十几家刊物。随着作品的陆续刊发，稿酬也不断地汇来，“来钱啦！”，妻子思想也转变了。从难看我动笔到支持我写了。我成了“自由撰稿人”，家里的地位也提高了。搞创作这条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失败者众，成功者少。而我，终于从“通俗文学”上闯出了一条自己的路子。

１９９７年，我的一篇《此案难判……》有幸在“中国首届故事大赛”上获三等奖，市里又评上了“金威奖”；《镇长吃鳖》等几则短文在省文化厅获奖。文章发表多了，奖也获了，上虞也有些人知道我了。有一次我在书店翻书时，竟有人喊我“阮作家”了，我听后有点羞涩感，我自己知道，离“作家”的“皇冠”，还是很远很远的。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人生是短暂的，一晃几十年过去，人就老了。在过去短暂的人生经历中，我做过“会计”，跑过“供销”，当过“文书”，也干过“编辑”，不管做啥工作，我对写作的爱好一如既往。跑“供销”时，朋友对我说：“你这供销不会干长的！”我问：“为啥？”朋友说：“我们跑五交店，你跑书店，道不同！”果然，我不干供销了，搞这个辛苦难赚钱的创作，后又到县文化馆干了六年编辑，清淡一生。我的朋友不少成了几百万的大款，而我，还是“囊中羞涩”；朋友们在酒桌上可惜我说：“你本来也是可以成老板的，你比我们聪明多了，可惜你被爱好所害了！”我只能苦笑，默默地认了。“人家骑马我骑驴，回头又见步行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年能赚稿酬少则几千，多则万余元，马马虎虎，生活能过去，我也心足。“天下何处无芳草，竹篱茅舍自甘心。 ”

最近，我准备将刊发的一些文字编成几册书，一旦经济条件许可，就去出版。《人生怪圈》（长篇，２６万字）《古今故事集》（以中篇为主，２３万字）《民间故事集》（２３万字）《随手拈来集》（１３万字）。如今，已有好几家刊物要求电脑投稿，我还将在短时间内学会电脑写作，否则，将被进化的社会所淘汰。爱好是要不断付出的。天下事就是这样，只有付出，才会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