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老人的礼物

晓舟

圣诞节的前一天，我经过一条小巷子时，看到一家小小的花店里，有个穿红棉袄的女孩子在仔细摆弄一棵塑料做成的圣诞树，树上挂满了小小的彩灯，一通上电源，圣诞树就闪闪地发出五彩的光来，我欢喜地停下脚步，看那女孩左右摆弄，一种节日的感觉不由得在心底潜滋暗长起来。虽然这节日并不是我们的，更不属于我这样的“落伍者”，可是我知道年轻人很喜欢。于是想起了住在遥远的雪国里的那个男孩，掏出手机，学着时髦问候一声“儿子，圣诞节快乐！”

电话那边传来很“霸气”的声音：“嘿，那是洋人的节日，有什么了不得的！”

“不是说大学里很时尚过圣诞吗？” 

“当然口罗，爱赶时髦的人还能少得了？咱不赶那时髦，就农民着吧！”

嘿，这小屁猴儿，还“酷”上了呢！这么快就忘记了小时候的窝囊样？

儿子小的时候，属于那种很不自信的孩子，碰上难事，就立马说“我不行”。被人欺了，也不敢反抗，只会老鼠似地往家溜。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怯怯的，无论走到哪儿，都被称为“好乖的孩子”。这正是我最大的心病。由于不自信，他到了三岁时，竟然背不溜圆“白日依山尽”这首二十个字的小诗。我知道他并没有智力方面的缺损，是心理上的自卑和胆怯使然。他常常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玩纸片，玩玩具，一个人叽叽咕咕的自言自语。有时则静静地看儿童画报，然后问我一些画报上的事，例如“圣诞爷爷的家在那儿？”“星星摘得下来吗？”当我告诉他一些问题的答案以后，发现他会拿这些问题小声地向邻居的孩子“发难”，当他们说不知道时，他会很有把握地说“我知道！”神色分明有些骄傲。若是遇到别人向他提问，他会很快地逃走。

虽然平常日子里，孩子缺少很多该有的东西，他也几乎从不要求我为他买玩具的。可是在圣诞节到来时，我总会送给他一份礼物。因为常常看那些儿童画报，他比较喜欢圣诞老人。有一回，自己画了一张画，贴到了床边的墙上。我研究了一番，发现画面上有好多小床整齐地放着，每张床上都睡着一个孩子，但是有一个孩子的被窝是空的，抬起的被筒口还冒着丝丝热气，从被筒里钻出来的那个孩子赤着脚，迎着一个圣诞老人拍着手笑。我问他画的是什么，他不好意思地说：“晚上，圣诞爷爷送礼物来了，其他小朋友睡着了，圣诞爷爷的礼物全给了我一个人。”

每当快到圣诞节时，我会告诉他，如果要想得到什么礼物，你就对着天空大声说出来，如果圣诞爷爷送来了，那是因为他认为你是个好孩子，如果他不送来，那你一定是“表现”不好口罗！于是他就会对着天空喊：“圣诞爷爷，我想要一辆红色的小汽车——”然后问我：“圣诞爷爷真的能听到吗？”“能，一定能的，”我肯定的回答。平安夜，我们一起在他的床头边挂上一只袜子或者一个小袋。到了天亮的时候，他会急切地去摸摸袜子或者口袋，几乎每一次都不会失望的，这使他无比开心，捧了圣诞爷爷送的礼物急急往外走，从大院子里的小朋友那里挨个问过去：“圣诞爷爷给你礼物了吗？”询问的结果总是让他深为自豪，因为肯定不是每个小朋友都能得一份圣诞爷爷依照自己的心意特地送来的礼物。

就这样，儿子终于渐渐地自信起来了！他开始结结巴巴地为别人讲故事，可是一紧张，就会忘记老师或者我给他讲过的故事中的一些情节。为了讲完他的故事，他就只好自编自添，当他发现别的小朋友并不在乎他的故事是不是完整的时候，他的自信心又增强了不少。到了上一年级时，他居然成了班里的小小故事大王。有一天，正讲着他的故事呢，小便憋急了，可是为了一口气讲完，他竟然宁可把小便拉在裤子里，回家时，两只鞋子里灌满了水。当他成为小朋友欢迎的故事大王时，恐怕只有我心里明白，他那些故事有一小半是自己临时添加上去的，因为他记不住那么多内容。但是，他的内心里长出的那股“倔劲”，却像春树般的葱笼起来了，这才是最让我感到安慰的啊！

体育一直是他的最弱项。瘦弱的他，学习跳绳时，总是学不会用分脚跳，咬着牙并着双脚一下二下三下……捧回了一张跳绳比赛的奖状。体育课要考仰卧起坐，他在家里把脸憋得通红，炼啊炼啊，终于也得了个第一。只要克服体育课的低分，他就可以年年捧回“三好生”的奖状。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就这么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着，在学习许多知识的同时，也成长起了一个小小的男子汉。当儿子知道他每年圣诞节收到的那份礼物其实是妈妈预先为他备下了时候，他就说，妈，你不用再送我圣诞礼物了，我已长大了。

又是一个圣诞节，我早已不用再盘算着如何筹备孩子的圣诞节礼物，然而我还是要送上一份深深的祝愿：孩子，你不必是最优秀的，但希望你是坚强的，在困难的时候，不要退缩，不要害怕。来吧孩子，拉住我的手，咱们一起往前走，欣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