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陈阳

池沙鸿

陈阳是一位优秀的版画家。在大家都不愿意搞写实的简约的黑白木刻的时候，他在坚持，并且很出色，作品在全国还得过金奖。写实对于现代大多数画家而言越来越成为难题，因为造型功底太无止境，这个社会却太讲求短期的效益；简约不是对着照片密密地素描过去就能搞定的。它需要提炼，提炼太费脑筋，而这个年代太缺乏高精神成本的投入；黑白木刻讲究会用刀，追求“刀味”、“力度”、“笔意造型”、“意到刀不到”……这些充满奥妙的东西与中国画的笔墨在实质上非常接近，是充满智慧和艺术敏感的一种技术。所以当陈阳决意要学习中国画时，我有一个预感，他能够很快进入佳境。

陈阳非常用功，在浙江画院研修的一年中将近有十个月几乎没有了任何业余爱好，连“五·一”长假也画出３０多幅作业。与此同时，他还进行书法学习和中国花鸟画史的学习。当他卷起大堆作业，最终挑出尚能令他满意的画作，准备搞结业展览时，我觉得他可以被称为国画家了。

画家难得的不是作画技巧的娴熟，画面处理的完整和掌握规矩的精确，难得的是在画幅中有涌动的气息，有一种生命感。陈阳的气脉天生旺盛，所以作画不小气，不委琐，颇有力量。大概因为这种天性，他对书画同源一说不仅在理上有所悟，笔端也腾挪有度，写的意味十分明显，半年多就感受到与他神差木刻刀近似的一种境界。这证实了我一开始就有的预感。我想，长期的黑白木刻作业其实从另一方面研磨了陈阳的“笔性”根基。我和他有关笔墨、有关国画的交谈也因此很是入味，有道中人的共鸣。

陈阳很有天分，甚至有些精怪。他能够迅速地发现他所应该学习的东西，体会到位，并在习作中有所表现。他从吴昌硕、卢坤峰入手作画，从苏东坡、吴昌硕入手习字。研读《芥子园画谱》，寻猎各类名家画册。别人多是翻阅画册，他却会久久凝目一页，好象译解一段艰涩的古文。他是真的在读画，能够读出门道，读出徐渭、虚谷、蒲华、齐白石、潘天寿、黄宾虹等各自的意韵和品性。学院教育对当代画家的分析少之又少，也许是教学大纲的问题，也许是因为普遍认为当代人的笔墨玩不过古人，古人创造的传统实在博大，却忽略了当代人开创的崭新笔墨境界是古人所不能及的浅显事实。陈阳没有这等拘束，他细读了许多当代画家的画册，品读各种展览，静观名家笔会。于是曾宓笔墨的深邃，何水法水墨的酣畅淋漓，姜宝林花卉中的山水气局，陆俨少笔端的灵活多变，甚至张捷从吴山明积墨法中演化出的一套方法都成为他急于解剖和吸收的。此间，曾宓先生经常亲临指教，动笔示范，从理从行启发引导。张华胜、孙永、张伟民、尉晓榕、金心明、冯运榆等多位画家前来喧嘘提醒。多亏陈阳从学只取众长，悟道不避多门。多亏陈阳从版画而来，没有中国画分科的教条，在笔墨问题上更不愿意只剩一条花卉科目的腿，鹤立于地。所以，陈阳足足拥有了别人多年才有可能得到的收获。

陈阳是个真正的画家。

做真正的画家实际上是很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