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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心静好读书

胡水夫


     

大凡读书,总为妙事。假如汗流浃背或坦胸露怀捧书而读,人们大都会觉得与书不配,大抵是有雅事不雅之感。于是,自古而今人们设想的读书时光,往往是在不甚燥热的时候。寒冷倒也不怕,大雪纷飞鸟雀绝至,一杯香茗、一本好书,正是读书之理想意境。纵是夏天苦读之人,也须待到夜晚凉风起后才囊萤借光捧书啃读。

那些设想飞雪香茗意境的读书人,甚至囊萤借光的读书人,想来必是从未品味过天热读书的情趣。实际上,天热读书亦极有妙处,那就是痛快,只是初读之时那颗烦躁的心较难静下。盛夏晚上,闷热难挡。此时消暑的极好方法自然就是读书。拿起那本尚未读完的书本,泡上一壶上等的白菊花茶,边吹热气边喝上一二口,汗水便携着体内的浊气酣畅地流出,茶越喝汗越多而读起书来却越来越觉得舒畅。此时,胀痛了一天的大脑渐渐地清醒起来,读书之人的心渐渐地融入书中,周边的热浪似乎也渐渐地消退。对于男子,夏日在家看书还会有一个极难得的意境,即可以自由自在、放浪形骸,根本用不着死死地装出一副斯文的样子而活受罪,自己认为必要时就是“赤膊上阵”也无人责怪。多么自在、多么痛快!真可用畅快淋漓来形容。这样,读起书来也就特别地带劲,心静得快,书自然读得进。

不过,天热读书,读什么倒蛮有讲究。一些经、史、子、集之类的书,夏天的晚上如果捧在手上,非但不能静心,反会让人觉得是在自我折磨,苦不堪言,弄不好要中暑发痧。因为暑天读经、读子,犹如大热天吃人参补天麻,热上加热,让人怎堪忍受?弄些温凉清醒之剂才是良法。故而天热之时,最宜读些轻松消暑的作品,譬如游记类散文,等等。此类文章,天南海北、古往今来,极有人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内容。最妙的是,读这种书,心理负担不重,边读边大可让心灵松弛神游,忘却盛暑的逼迫。读到风光旖旎处,人自然就会觉得心旷神怡,情趣盎然,情不自禁地将自己融入美境之中,犹如身临其境,身上的暑气便也就蒸发得无影无踪,待得回过神来,自感凉风习习好不惬意。读到峻峭伟岸、惊心动魄处,崇尚之心油然而生,整个身心都会被文章所吸引,整个思维都会随文章而起伏,待得读完一段乃至一篇文章,才会长长吁口气,而大半的思维仍沉浸于刚才的意境之中,如初读描绘长江三峡的文章,其雄壮其磅礴自不待言,就是船工低沉而宏亮的号子声仿佛也会久久地在耳边回荡,谁还会记得浑身的燥热?起初的那点烦躁之心恐怕也早丢到爪洼国里去了。大热天读经、读子已勉为其难,而大热天读那些形形色色的低俗之书则实在更是大大地不该了。热天心本不静,再去读那些庸俗作品,不使人狂躁才怪。

天热心静好读书。个中奥秘其实不少人早已参透,广大莘莘学子更是纷纷实践。遥想当年中学时代,每学年第二学期之大考前都是“清风无力屠得热”的炎炎夏日,勤奋的同学们晚饭后一般会趁着天未暗下带上一两本书到校外的田间去读书。尽管被太阳烤了一天的田埂依旧热乎乎的,田间的风还是热烘烘的,但总是比不过同学读书之心的热切。于是,东一个西一个的,他们纷纷拿出书来诵读背记,或在田埂上边踱边读,或索性坐在田间一角。待到书看得累了,就抬头四顾,欣赏欣赏夏日傍晚的美景,晚霞、炊烟、绿浪,美不胜收;聆听聆听田间慢慢响起的虫鸣和远处村庄牛羊鸡鸭归圈时的啼叫,自然和谐。当然,热天傍晚外出读书,同学们也会有所选择,大都会带些文科类的书,而数理化则要安排在回教室晚间自习时再学。这样一来,天热对读书的影响也就小得多了。

心静自然凉。除去暑热之苦,心静是唯一的良方。读书与静心是事物之两个方面,大热天,心静才可读书,而读书又能静心养性,所谓“用心专者,不闻雷霆之震惊、寒暑之切肌”。热天晚上,夜阑人静,正是读书消暑的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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