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狸自白

裴仁

非典的阴霾刚刚散去，人类便急不可待，讨论起了把不把我们再次端上餐桌的问题。对我们果子狸而言，横竖总是一死，前段时间说我们是非典的“元凶”，被随见随捕，立杀不赦；“元凶”桂冠一经摘掉，我们又旋即被列为可供养殖食用的野生动物，将又不免被大卸八块，红烧、清炖，满足饕餮之徒的馋欲。不过，我们却衷心希望能是后一种死法。这样，一则可洗清强加于我们头上的“不白之冤”，二则可让我们到死都为人类“服务”，让地球本已稀有的野生动物资源得到有效利用。毕竟人类是地球的主人，而我们与其他野生动物都是上苍安排给人类的“奴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人要兽亡，兽焉能不亡？

面对必死的命运，我们兽类中有些还在拼命地抗争，试图苟延残喘；人类中的素食主义者和环境保护主义者也在不断呼喊，希望口下留情。但这些抗争是多么无助，这些呼喊是多么微弱！面对霍霍不绝的磨刀声，早已肝胆俱裂的我们只想对抗争的同类和呼喊的人们说，不用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因为人类的“吃”心已定，况且他们吃我们亦有他们的“道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聪明的人类食用野生动物毕竟年代久远，早成习惯。无论是虎豹走兽，还是鹰鹤飞禽，乃至蛇蝎毒虫，无一不是他们的佳肴补品，人类吃起来无一不津津有味。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让人们改掉几千年来养成的饮食习惯，确实难于九天揽月。前几个月的忍受，已经让人类承受了难以言状的痛苦。试想，一个始终被美味浸淫着的人顷刻间丧失了品尝的机遇，是多么难熬，怎堪忍受？！我们这些生来就该被人类当作美味的资源，难道也忍心为了自己一时的不死而让自己的主人承受那被条条馋虫折磨的痛苦？

实事求是地说，我们的同类有时确实也不识相，常常玩起“人进我退，人退我进”的游戏。近年来，人类对我们野生动物也是够仁义、够客气的了，火枪统一被收，偷猎动物要罚，越来越多的林地被划作自然保护区。但我们的同类却不知趣，不仅一夜之间忘却了被赶尽杀绝的危险而大肆地繁殖，泛滥成灾，有的甚至侵犯、吞食人类。君不见，许多地方出现了猴灾、野猪灾乃至鸟灾，弄得人类头痛不已。对这些多到成灾的兽类，人类适当进行捕杀恐怕也不为过，纵有矫枉过正的过激行为，也是兽们咎由自取，用不着同情。

况且，人类这次提出要重新摆上餐桌的４０种野生动物都是他们已能养殖的东西。要说连这些野生动物都不能享用，那么猪羊牛狗、鸡鸭鹅鸽、鲤鲢鲫鳙等等原先不也都是野生动物，只是人类养殖的岁月久远了些而已，为什么它们能被吃，我们就不能被吃？说我们果子狸等野生动物是ＳＡＲＳ等病毒的携带者、传播者，一则此说尚无定论，原本不吃野味的人并不一定不染非典；再则纵然我们携带了某些病毒，吃了也不一定会染病，只要人类在宰杀烹饪时小心即可，鸡鸭身上的禽流感会影响人类，人类也并未禁吃禽肉，否则，岂不因噎废食？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高贵的人类早已有舍身饲虎之义举，我们兽类又有何理由舍不得这身臭皮囊？更何况，当人类吃完了我们野生动物，迟早也会来天堂与我们聚首。兽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满足人类的馋欲而死，就比泰山还重。如此，我们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