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顶楼

丑牛老黄

经过几个月紧张而繁忙的装修，终于在一串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和亲朋好友的祝贺声中，怀揣银行的贷款单住进了新居。虽然是离天空最近的顶楼，也不过只是难觅时尚潮流影子的简单装修，但站在宽敞明亮的客厅窗前，呼吸着远离地面尘土和汽车尾气的新鲜空气，听着妻子“幸亏当初……”为决意买房而自感英明得意的语调，俯视着一览无余的城市街道和路上行人，仿佛有一种远离城市喧嚣的感觉。

没有赶上享受住房分配制度带来的好处，住完了单身时的出租房后，又住进了结婚时妻子单位提供的周转房。好不容易赶上妻子单位建宿舍楼，已是集资建房，早就不掏已空的积蓄根本够不了集资所需的钱，于是东借西凑才交足集资款。房子到手后，喷喷涂料，贴贴墙纸就往里住。从女儿在墙壁上练习写字和画画到贴上一张张大大小小的奖状，房子在见证女儿成长的过程中日显陈旧。于是妻子单位一些家庭条件优越的同事们，开始厌倦只有两室一厅的旧居，纷纷将自己搬向了面积更大的新楼。

眼看着本来同住一幢楼的单位同事们的陆续迁出，再看看自己家早已发黄的客厅墙壁和日见脱落并破损的房间墙纸，妻子有所心动。每迁出一户，就会有意无意地“报告”一次，可是我似乎已铁定了心，总不为所动，只想安享原来的太平，不想重新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无债一身轻”的感觉。何况少有的一点积累已让我在滚滚的股市红尘中亏得所剩无几。再说二三十万的房价，加上即便是最简单的装修，对我这个每月只有一千多元收入的小职员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很明白的一件事。妻子单位虽然好一点，但也不过是拿比我工资多不了多少的公职单位。但是我的坚持并没有打消妻子欲买新居的念头，还总是说我安于现状，没有进取精神。那倒也是，已过不惑的我，尽管偶尔也会吹嘘一下自己缘何党龄比工龄长的“光辉历史”，但是自认为已尽力“跑”了二十来年的“千里马”，总遇不到慧眼的“伯乐”，使得似乎本该早已辉煌的人生，至今依然难有亮点。也许也正因为如此，造就了自己不求太多奢望、只求过得坦然的心态。其实，追求人生更好的生活状态，何尝不是每个人的本性使然。

不知是谁这么体谅我们这些少有积累的人的处境，买房缺钱居然可以通过银行按揭贷款来解决，不愧为善解社情民意的高明之举。妻子的执意买房不仅有了理由，也有了条件。于是夫妻俩一方面忙着奔波于市内正开发得如火如荼的几大经典楼盘之间，目标自然是房价不及中心价七折的顶楼。另一方面忙着打听按揭贷款的方式和途径，以及盘算哪些亲戚朋友有钱可借。最后因经不住“省级示范小区”、“屋顶花园”和还是第一次听说的“错层结构”等的诱惑，咬咬牙，选定了当初市内定价最高的楼盘顶楼。

没有想到的是，日益红火的房地产，使得楼价竟然一个劲地往上涨，在我们入住前，就每平方已涨了数百元。妻子每每说到房价又涨了时，总会眉飞色舞地以得意的语气自夸一番，而后也不忘数落我一通。因为在她看来，转眼间已“赚”回了十来万，尽管无法涨出现钱来，但毕竟入住的房子升值了许多，就仿佛自身的价值也随之而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