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恋湖山

车春萌

现代人的生活节律，让人忘却湖山。因为这节律逼迫着静致、闲适，逼迫着自然的调和，逼迫着“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意境。然而对于我来说，要让逼迫失望了，逼迫出来的都是对湖山的依恋。
　　有人说男人的情感像苹果，可以一块一块地分，一块给家人，一块给爱人，一块给友人，一块给工作……，我在我的苹果里早早地切下一块分给了湖山。
　　因为工作在白马湖畔的春晖中学，我就和白马湖的湖山朝夕相伴了。白马湖这湖山，夏丏尊写过，朱自清写过，丰子恺写过……，一茬茬莘莘学子魂牵梦萦过。有人说春晖是一种文化，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名人硕彦在这片湖山里留下了许多稀世之作，每一块石头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于是乎就有谢晋所说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春晖情结。然而，对白马湖这湖山的依恋，仅仅因为这些吗？
　　友人在城里办了一所新学校，几次相邀。他不会知道我在遭受着情感的历炼，在友情与湖山之间作出选择简直太难太难了。无论用欧几里德几何，还是用非欧几何，怎么也切不开情感的苹果，要么给湖山的那块切得太重太重，要么给友人的那块切得太大太大，这太重太重太大太大，对于我都是沉重……，我依恋白马湖这湖山，也许是因为对湖山的依恋。
　　依恋白马湖这湖山，不是因为闲适、静致，其实现代生活的节律逼迫无处不在；依恋白马湖这湖山，不是因为这里有太多的名利所得，其实我一向视名利如清水；依恋白马湖这湖山，不是因为有“近山者仁，近水者智”的自我陶醉，其实仁智者，隐于湖山，已显得迂腐。我依恋白马湖这湖山，也许只因为对湖山的依恋。
　　与友人合作撰著一本专著，因为纯学术，又是物理的，很严肃。因为写作地在白马湖这湖山，二十几天的通宵达旦，于是在后记里就不自觉地流露出对湖山的依恋，当友人想要删去时，我们争得脸红耳赤，我夜不能寐了，比把整部书稿付之一炬更难受。于是我知道白马湖这湖山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注定要与白马湖这湖山厮守在一起。如果真删了，我会写一篇《后记祭》。我依恋白马湖这湖山，也许真的是因为对湖山的依恋。
　　翠绿的山色，绿得要滴下来；满满的，软软的，闪闪闪闪像好看的眼睛的湖水；轻纱般薄薄的晨雾笼罩下的春晖园里的琅琅书声；黄昏湖边似火的晚霞映红的天；月光下象山的松涛和稻田里的阵阵蛙声；老科学馆房间里朝东的硕大木窗前的眺望；挑一本书，划船到湖心，静静地读……这片如梦的湖山啊，有寻不完的梦。
　　我依恋白马湖的湖山，也许是因为对湖山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