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33-0080  http://www.shangyudaily.com  E-mail:syrb@mail.sxptt.zj.cn

点击上虞日报

关注上虞热点

讴歌上虞建设






今日上虞

国际国内

社会广角

虞舜文化

图片新闻

前期回顾

总编信箱

 

虞 舜 文 化


榨菜的眼泪

阮永兴


     

周末回到农村老家,外婆早已在家等我。外婆家离我家很近,每次我回来,外婆总是会捎一些自己种的农产品给我。

见到我的到来,外婆颤巍巍地从身边的小篮中摸出几个榨菜,递给我说:“这是你外公腌的榨菜。就剩下这几个了,专门给你留着。”

接过榨菜,我突然有一种黯然神伤的感觉——外公已离我远去了,但外公种的榨菜我却仍然在手。我仔细地端详着那榨菜——个儿较大,由于长时间腌泽的缘故,颜色已有点褐绿色,但在桔黄的灯光下却泛出一种柔软、成熟的光泽,还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馨香。

我的童年是在外公家度过的。那时因家中经济拮据,父母外出到杭州打工,把我托付给了外公。在我记忆中,外公的腰上永远系着一块汗巾,是劳动时擦汗用的。外公是种榨菜的好把式,那是村子里的人们公认的。我们村子所在的地方原先是曹娥江的滩涂,土质偏碱性,不适宜种水稻,所以家家以种蔬菜为生。而外公情有独钟的却是种榨菜。经外公侍弄的榨菜,个大、结实、黄绿,村里没人能比得过他。

每次外公去榨菜地劳动,我总是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仿佛是他的尾巴。那时我不谙世事,但外公干活时的一举一动我却还历历在目。外公干农活很认真,认真地削着地,不让一根杂草与他的榨菜争夺化肥与阳光。遇到地里的榨菜苗歪了,外公总是俯下身,仔细地把它扶正并培好土,然后立起身,用汗巾擦拭一下额头的汗水,歪着头再审视一下。休息的时候外公喜欢坐在地头,点燃一根廉价的纸烟,眯着眼睛看着那绿油油的榨菜地,完全是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把我晾在了一边。有时我甚至有点憎恨榨菜,是它抢去了外公对我的一半爱。

榨菜丰收时节是外公一年中最喜悦的时刻。外公会准备好许多大的酒瓮,用清水冲洗干净,准备腌榨菜。外公总是挑一些个大、色青的榨菜,一个个整齐地排放在酒瓮中,散上一层薄薄的细盐,然后用一根下端似脚状的木棍把榨菜一层层按实,再在瓮口用一层厚塑料纸密封储藏起来,以待来年到市场上去卖。这时,调皮的我总会给外公捣乱,把榨菜给弄脏了,把盐给碰翻了,或把酒瓮给敲破了,一向对我严厉的外公此时也不会过分地责怪我,他完全沉醉在丰收的喜悦中。

在外公家居住的时候,餐桌上最多的菜也是那腌榨菜。也许是食多无味的感觉吧,时间一长,我对外公的腌榨菜有了一种反胃情绪。一次午饭,我吃了半个榨菜,觉得吃不下了,就随手把另半个榨菜扔到了地上。外公见了,大声对我咆哮:“你怎么这样浪费,难道这榨菜不好吃!”我从未见过外公这么愤怒的表情,吓得用双手捂住了双眼,或许是我轻微的举动真的伤害了外公的榨菜情感。外公并没有继续责怪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把那榨菜捡起来洗干净放进了自己的饭碗。透过指缝,我看到外公却吃得津津有味。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突然接到外公病危的消息。等赶回家中,外公早已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外公的丧事办得很隆重,村子里的许多人都来送他。家乡有办斋饭的风俗,外公自己腌的榨菜也作为一道菜给端上了饭桌。邻里吃着那榨菜,都感慨道: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腌榨菜了。我想外公听到这话会得到莫大的安慰,为他的榨菜而骄傲。

晚饭时母亲做了一碗汤,那汤散着一种榨菜特有的清香,那是用外公最后的榨菜做的。我夹起一片榨菜,放入嘴中微微一咬,一种甘甜伴着心酸从心底油然而生,一滴眼泪轻轻地从我的眼角滑落。透过那清清泪珠,我依稀看到了在世界的另一端,外公正腰系汗巾,抽着纸烟,微笑地坐在地头看着他那绿油油的榨菜地。


 

本站网页版权属上虞日报社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镜像
 建议使用IE5.0,800*600分辨率浏览   技术支持 Email;syzd@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