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锁

周学珍

佳文是我的小外孙女，今年满三岁，虽然她开口说话和走路都要比同龄孩子晚一些，但现如今的她已经苗条婷立聪颖可爱。

自从佳文出生起，我那不经事的女儿就没少为她操心过，饮食冷暖哪样不是头等大事牢记在心里。记得孩子呱呱落地后的十几个小时内，因为体质虚弱不得不住进保温箱，焦躁的女儿因为牵挂哭了好几回，在我印象中，女儿不是这般脆弱的，在她小时候我责打她，这小倔头咬紧了牙关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可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她的眼泪不值钱地哗啦啦流，还真惹起了我这个作母亲的丝丝嫉妒。

这几年，佳文让家人操尽了心，尤其是女儿，整个心思都扑在她身上了——一晚上，要起来看好几回，生怕孩子弄湿了尿布不舒服，孩子生病了，女儿假也忘了请，就急匆匆地直赶医院，好容易把佳文养到三岁，女儿的身心似乎也给拖得疲惫不堪。

看到自己的女儿抚养孩子，我就会回想起从前养育女儿的时候，那时候条件更艰苦，可还不是熬着把她带大了。真的等到女儿懂事后，和我发生冲突最多的也是她，我的话她最不爱听，甚至有意无意地和我对着干，学生时代如此，长大工作后也是如此，当初她结婚成家时，我算是大大松了口气，心想，这鬼丫头总算是找到归宿了。

现在看来，我和女儿间的龃龉又在下一辈中重演——别看女儿照顾佳文最多，可那孩子就爱和女儿顶嘴，别人照看她时还蛮乖，一等到女儿上阵她就哭闹开了，好像和自己的妈妈成了天生的“仇人”。女儿想不通，打电话向我诉苦时，我也会冷不丁回她一句，你小时候还不是这样，那时我还想不通呢。

话说回来，女儿和我却又是最离不开的人，想她了，我会成小时地给她打电话，而她遇上了什么问题，首先想到求助的人就是我，虽然我们在讨论时仍会不停地争执。小佳文也是这样，别看她老爱和妈妈闹别扭，但真要看不到妈，她会哭着嚷着叫着要妈妈，这又是怎样一个解不开的结呢。

我在想，但凡母女间都有一把无形的锁吧，被套紧时，锁芯和锁把都吵着要分开，但如何挣扎，却又是徒劳的。上天制造了母女锁本就不想让母女分离的，开锁的钥匙握在它手里，不到了某一方走完天年，锁是决计不会打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