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9月,当我辞别上海来到四明山之前,我对四明山是陌生的。那天晚上我在余姚马诸民主人士杜天縻先生家里住宿,次日由交通员带我奔上四明山时,我初次认识了四明山。 四明山地处浙江东北部,纵横跨越鄞县、上虞、嵊县、新昌、奉化、余姚六个县。地理学上称之为“丘陵地带”,在奉化境内的四明山主峰也不过1023米。但是,四明山层峦叠嶂,一年四季林木葱茏、溪水常流,又是甬江、曹娥江两大河流的发源地。初上四明山,满目青翠,蜿蜒曲折的山径,引领着我奔向山岙深处,这是我认识四明山的开始。祖国的秀丽山川孕育了勤劳的浙东人民,迎来了从喧嚣都市投奔而来的青年赤子。 当我兴奋地呼吸着山间的清新空气,让秋风吹拂着额头的垂发,顾不得擦去涔涔的汗水,我见到了“四明特办”的首长朱之光和薛驹。在以后的战斗日子里,我逐渐熟悉了周围的同志,我也开始懂得了什么叫“同志”。 大敌当前,为了保护自己,保卫家乡,打倒反动派,建设新中国,在这一伟大的、最现实的根本利益面前,还有什么个人恩怨化解不开的呢?解放后,同志们坐在一起谈心,总觉得解放前的情谊非比寻常,不论是见过面还是没有见过面的,在一个队伍里的就是自己人,一点也不见外。这就使我悟到了一个真理,在和平环境中,在顺利的日子里,不管个人之间有哪样的利害冲突,只要时时心中惦念着我们共同的伟大目标,为了这一目标,我们必须紧紧地团结在一起,有话好商量,有纷争好解决,还有什么绕不过去的弯子呢? 1948年5月有一支从上海浦东南汇过来的部队,二百多人,由储贵彬带领,都是浦东籍战士,一口地道的浦东乡音,佩戴的枪支是一色的卡宾枪,还有汤姆式冲锋枪,这是美式配备。我的母亲就是浦东川沙人,我的血脉里流淌着浦东人的血液,乡音听来,特别亲切,我从上海来到四明山看见这支番号为“钢铁”的子弟兵,我最初是惊讶,以后又是敬佩,混熟了,我们又亲密无间,一同唱歌、一同演戏、一同聊天、一同行军。 我发现了自己的同志,我对“同志”的理解和对四明山的感情进一步深化了。在抗日战争时期,浙东抗日根据地包括三北、四明、会稽、浦东四个行政区,储贵彬的这支部队就是深藏在敌营中的自己人,现在为了支援四明地区的解放战争,他们渡过杭州湾来到了四明山。在我眼里,“同志”的概念扩大了,正如毛泽东说的:“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四明山革命根据地是全国19个革命根据地之一,它的发生、发展、壮大,完全应得着这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翻开四明山地区的革命历史篇章,余姚的郭静唐先生,1927年“四一二”政变前就已是共产党员了,他领导过余姚的盐民暴动,1937年淞沪抗战爆发,全面抗日斗争开始,郭静唐从上海返回余姚,领导余姚政工队。朱之光就在政工队里得到培养和成长。上虞作为四明山麓的一个县份,也不例外,1925年至1926年间就有了中国共产党的影响和力量,叶天底,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在1926年7月在上虞的谢桥成立了中共上虞县的独立支部。 抗战胜利后,浙东区党委改归中共上海局领导。 1945年9月7日日寇投降,国共两党签订“双十”停战协定,我党同意从江南八块根据地撤出,浙东根据地的新四军撤到长江以北。中共浙东区党委在上虞丰惠城召开了北撤会议,决定刘清扬、朱之光、陈布衣等从事党务工作的100余人留下来。浙东新四军北撤后,留在当地的同志随即面临国民党反动派残酷的清巢斗争,国民党反动派挑起了全面内战,留下来的同志们只有放手大干,才能求得生存、求得全中国的解放。1947年5月15日重新建立中共浙东临委,恢复建立三五支队,顾德欢任书记,马青任司令,同时成立浙东行政公署临办和四明特办,由朱之光任副主任和主任。到1948年,四明地区的党、政、军活动已扩展到虞东、余上、姚慈、慈镇、鄞慈、新嵊奉一带。据朱之光的《回忆录》,我们又恢复了抗日根据地四明、三北、三东三个地区,新开辟了天台地区,扩展了金萧地区。 为了迎接全国解放,1949年1月浙东人民解放军第二游击纵队成立。 概要地回顾这段四明山的革命斗争历史,在我脑海中自然地印出了四明山革命斗争史的长卷,它是中国革命斗争史的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长卷中的每个画面都是那么英勇、鲜红、热烈,衬托着黑暗势力的狰狞、残忍、冷酷,我们的每一步就是在这样的矛盾斗争中走过来的,我们的每一次胜利就是在这样的生死较量中取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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