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说“一念之差”

辰晔

人的嗜欲与生俱来，就像婴儿降生时疏疏淡淡的乳毛那样，在成长的途中日渐浓密。难怪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曾引用的一句德国谚语曰：“人是什么？半是魔鬼，半是天使。”为官者亦然，他们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之神，而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之人。他们心里时常都会有真善美与假恶丑的争斗。是在纵欲中走向毁灭抑或在自省中走向永生，有时就在“一念之差。”

笔者并无意于否认“一念之差”的存在，然而，常引起笔者深深思索的是：为何同样面对送上门来的钱财、美色，有的为官者可以不假思索、断然拒绝并拍案而起？有的为官者则会满脸堆笑、急不可耐并伸出手去？看来，“一念之差”只属于那些私欲膨胀、处心积虑者，当与志存高远、正气盈身者无涉。

由此，笔者忽然想到了湖北省原副省长孟庆平。这位仁兄尚在海南担任副省长时，主管的是土地、基本建设、机电产品进出口等，且属一支笔审批，权力颇大。有一次，一个体户让孟批一块土地，有意派女秘书去取批文。女秘书自长得窈窕妩媚，孟庆平见之竟欲火中烧，一边说“你有一种使人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边就把人家抱到办公室长条桌上给奸污了。知其有这等特殊爱好，一些别有用心者，亦频频施美人计以勾引孟庆平，进而达到为己谋利的目的。在色相面前，孟庆平自“不可抗拒”而屡屡败下阵来——然而，这又何以不正中其下怀呢？一名堂堂的副省长，甘心拜倒在石榴裙下，怎一个“一念之差”搪塞得过去呢？

既然是开口闭口言“有一种使人不可抗拒的力量”，那么“一念之差”则是注定要发生的了。“不可抗拒”，意味着的就是思想的必然、行为的必然。然而，说穿了，真正“不可抗拒”的并非女人的色相，而是自己卑劣而贪婪的汹汹私欲。想一想吧，当年在南京路上巡逻值勤的好八连战士，不亦遭到过资产阶级用女色、金钱下钓的百般诱惑吗？然而，那些居心叵测者无不以碰一鼻子灰惨遭失败而告终。毫无疑义，“一念之差”在“经得起诱惑、耐得住寂寞”的“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的钢铁战士面前，终究不是对象，没有意义。孟庆平及其孟庆平们，之所以动辄以“不可抗拒”、“一念之差”为由替自我辩护，说到底是为了掩人耳目、文过饰非。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说：“当我们背对着太阳时，我们面对的只能是阴影。”为官者如果醉心于个人之得失，汲汲于人生之淫逸，兀兀于权术之玄妙，那么注定频频发生的是“一念之差”，收获的亦只能是阴暗、龌龊和促狭。

制止“一念之差”的发生，关键是我们的为官者要自我培养一种自觉的道德习惯，积淀一种自律的道德资本。翻阅曾国藩的书籍，道德在他身上表现的当是一种自觉。在其《曾文正公手书日记》里，有这样的记载：“在彼（田敬堂家）应酬一日，对楼上堂客（田家女眷）注视数次，大无礼。”在这里，曾国藩检讨了自己“不道德”的问题。在别人家作客，只因人家的女眷漂亮，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实在是“颠倒悖谬”，有失道德的。仅从这一点说，曾国藩还是值得尊敬的。如果我们的为官者皆能做到“自重自省自警自励”，时时做到自觉地检讨，则必能时时自觉地行动。要知道，自觉虽不是目的，仅仅是手段，充其量只是人与目的之间两点连线中的直线，但自觉就意味着可以控制并支配自我的行为，使自我的行为服从于走向成功的目标。

爱因斯坦说：“我从来不把安逸和快乐看作是生活目的本身。照亮我的道路，并且不断地给我新的勇气去愉快地正视生活的理想，是善、美和真……人们所努力追求的庸俗的目标——财产、虚荣、奢侈的生活，我总觉得是可鄙的。”叔本华说：“人能够做他所想做的，但不能要他所想要的。”为官者只要在自觉、自律灯塔的指引下，“常修从政之德，常怀律己之心，常思贪欲之害，常弃非分之想”，像范匡夫同志那样，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保持坚定的理想信念、非凡的道德勇气和经得起考验的人格力量。始终坚守共产党人的精神家园，把自己的人生价值定位于献身党的事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上，则“一念之差”又何从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