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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逊是德

周易


     

谦逊,该是中国人的一种传统美德。

大智者必谦,大勇者必含。谦,是一种心境,含,是一种境界。在《玉楼春》一词中写出“红杏枝头春意闹”这名句,无论在史学上抑或文艺创作中有显著成就的史学家、文学家宋祁,临死前,他对个人一生学业竟作出这样的评价: “吾学不名家,文章仅及中人,不足垂后。”一个没有把自己放到整个历史长河之中,不会客观地对待自己对待他人,没有谦逊之德的人,又何以道出这番肺腑之言? 

谦逊,不是装腔作势,需要以真诚作铺垫,让人从真诚中感受谦逊的德性。有一次,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上海交大名誉教授丁肇中,在上海交大演讲“反物质和暗物质组成的宇宙”。长达2个多小时的演讲,深奥玄妙的物理学,都被他幽默、深入浅出的话语化解成听众的阵阵笑声。在报告后的自由提问中,面对交大学子提问,丁肇中接连用了三个“不知道”的回答。这在体现了身为学者的严谨治学态度的同时,又何以不展示了其谦逊的魅力除了敬佩,谁又会对他的回答大失所望,以至说三道四呢?

真诚的谦逊,比什么都重要。一次,美国幽默表演大师卓别林正要登台演出,一位热心观众忽然提醒他:“大师,您的上衣纽扣忘了扣了。”卓别林一怔,连忙表示感谢,并很快将上衣纽扣系好。当他走到这位观众看不见的地方,复又解开。有人问:“为什么呢?”他回答说:“我要扮演的是一位长途跋涉者,松开纽扣更能体现其辛苦、劳顿。”“那为何不直接告诉那位观众呢﹖”问者更困惑。“不指出观众的误解,有的是时间。在这里,最重要的是以一颗感谢的心去接受别人的善意,并在态度上给予回报”卓别林这善意之举,毫无伪饰之态,恰恰折射了其谦逊的风范。

智者谦,不智者傲。从报上看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在某中学做伙夫的胖墩,与朋友聚餐时,发现有人喜欢写作,就激动地要求写写自己。原来,在他少年时代曾有过一次“不得了”的打架“胜绩”,而被摔倒、打哭的那位少年,如今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故事里的这位仁兄,依“往”而傲,据“胜”而耀,是不是太可悲太狂妄太愚昧了呢﹖ 

说谦逊是一种美德,并非空穴来风。一个人能否真正做到虚怀若谷、高风亮节,有时往往在一些涉名涉利的问题上,让人可见一斑。就拿著书立说、做诗为文来说,凡联手之作,“署名”似显得格外敏感。有时竟会闹得不可开交,这些人大抵是缺乏谦逊之德的。然而,忘名、让名者,亦不乏其人。著名科学家钱学森与后起之秀张沁文合写了一篇《农业系统工程》的文章,发表时钱老坚持把张沁文的名字放在前面,说:“发明权是你的,我不过作了一些删改,而以你的年龄论也应该居第一线。”其谦逊之态、呵护之情溢于言表。

谦逊,有时是靠理智滋养,受时间淘洗的。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50岁时,一位18岁的音乐家去拜见他,这位年轻人在交谈中,总是只谈自己和自己的乐曲。等年轻人讲完了,威尔第说:“当我18岁时,我认为我是最伟大的作曲家,也总是谈‘我’。当我25岁时,我就谈‘我和莫扎特’。当我40岁时,我已经谈‘莫扎特和我’了。而现在,我只谈‘莫扎特’。”威尔第的这番肺腑之言,不是对谦逊的魅力作了最富哲理的诠释么?

话,自须说回来。谦逊得有度,过犹不及;超越分寸,便是虚伪、自卑。骄傲与自卑,有时恰恰成了一对孪生兄弟。黑格尔说得好:“自卑往往伴随着怠隋,往往是为了替自己在其有限目的的俗恶气氛中苟活下去作辩解。这样一种谦逊是一分不值的。”这目光可谓犀利,这剖析可谓深刻。由于过惯闭关自守的日子,我们有些人总是津津乐道于东方式的谦逊。似乎西方人就很缺乏这些东西,他们高傲自大、严肃不苟,待人苛刻,于是我们的阿Q又胜利了。难怪有位哲人说:“在很多情况下,一个年轻人不断地表现他的谦逊,说明他已变得世故了;一位老人不断地表现他的谦逊,说明他已真的老了。”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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