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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偶像

——怀念朱乔森同志

何家炜



     

接到中共中央党校乔森同志治丧委员会发给我的讣告,顿时双眼眯糊,泪溢满眶。叹息刚刚在自己心中树立起的“偶像”竟已远我离去。

乔森同志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著名中共党史专家,全国政协委员,中共中央党校博士生导师。

我与乔森同志相识起于编辑出版《白马湖作家群丛书》。去年10月,是江南名校春晖中学建校80周年。为配合这次校庆活动,组织上决定编辑一套以曾在春晖执教过的名师为主的文艺名著,并由我出任该套丛书的主编。乔森同志是朱自清先生之子,祖籍绍兴,1933年8月出生。1947年春入燕京大学附中读书时就积极参加学生爱国活动,带头组织进步文体活动,在学生中产生了积极的影响。1948年,国民党政府内外交困,以朱自清为代表的中国知识分子奋起反抗,毛泽东同志在他的《别了,司徒雷登》一文中对朱自清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作了高度评价。这一年,年仅15岁的乔森同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入党后他负责育英中学团的工作,积极组织进步学生学习政治常识和革命理论,组织学生参加清华大学欢迎解放军入城宣传队。全国解放后,乔森同志一直奋斗在党的理论战线,成为中共党史界的权威。

与乔森同志的神交始于二十多年前,那时,我在浙江省委党校党史专业学习。他出版了在党史界产生重大影响的我国第一部系统全面介绍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李大钊革命活动和思想的学术著作《李大钊传》。其时,我正在撰写《中共党史之最》这个课题,得到《李大钊传》后如获至宝。从中,我了解了李大钊作为党的创始人伟大的人格,还为我的课题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第一手资料。从此,乔森同志的名字已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与乔森同志的函交是去年四月。经夏丏尊的长孙、绍兴市政府顾问夏弘宁先生的引荐,我与他有过几次为编辑《朱自清散文精选》一书的书信往来。他在接到我的信后正处在因癌症第四次手术中,术后立即给我复信,除表示因病迟复为歉外,对我们准备在春晖中学校庆80周年之际出版一套《白马湖作家群丛书》大加赞赏,予以肯定。并告我,他将竭尽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不久,他把《朱自清散文精选》的篇目寄我,信中说:“手书奉悉,遵嘱将《朱自清散文精选》篇目寄上,请审阅。我在先父的作品中选了约200篇,编成三辑。第一辑大体是抒情散文或美文。但原来《你我》后面的几篇带有论说性的散文就不移动了,仍放在第一辑。第二辑大体是论说性或理性散文。第三辑则是在白马湖写的有关中学教育的散文和有关中学语文教育的散文。当时先父是在春晖中学教书,有这一辑,更可以体现《白马湖作家群丛书》的特点……这些我是从《朱自清全集》第一、二、三、四、八、十一等卷中选的,又把这六卷读了一遍。你如觉得长了,可适当删一些,但望不要删得太多……”

与乔森同志的形交在去年六月,是我编定《朱自清散文精选》的书目后专程赴京向他汇报的。那时,他在中央党校医院接受治疗。中央党校医院并不如我原先想象中的阔气,而乔森同志的病房其实不像病房,倒像工作室。病床上放着书,凳子上叠着书,桌子上摊着的还是书,而他那颗花白的脑袋竟深深地埋在书堆里。我轻轻叫了一声朱老师,他才把头移出书堆,微笑着用他那挂着吊针的手紧紧地握着我久久不肯松开。瞬时,我的心中像是闪过一道暖流,双眼湿润,连一句问候的话也说不出来。吊针的药液流缓了,慢慢地停了,我知道这是因他紧握我的手之故。我急忙松开手,用手指了指吊针。他却连连说,不碍事,不碍事。在病房,我们谈了很多很多。乔森同志虽未到过春晖中学,但却对他父辈生活过的这方土地一往情深。他说他在整理先父的遗稿及生平时已经熟识这所名校,《朱自清画册》中用了五个整版介绍了先父在春晖中学的足迹。继而,他向我提出两个问题,即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在一个贫瘠的小山村为什么能聚集这么多当时来说亦属全国一流的教育、文学名家,而以夏丏尊、朱自清为代表的白马湖散文为什么能成为全国七大散文流派之一?他说这是一个文学“现象”,你们文联的同志要研究这个文学现象。

一声惊叫声中断了娓娓之谈,随着惊叫声,只见乔森同志所带的博士生奔出病房。我一看输液管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输液瓶早已空空如也,自然管中无液可输,而输液管的顶端已出现了回血。我自作聪明地去关输液管的调节器,而乔森同志仍然微笑着说,不碍事,不碍事,这是常有的事。“朱老师,你这已经是第几回了,可不要老不当回事,我要给您下道禁令,输液时间停止一切工作!”听着医生那柔中有刚的话语,乔森同志还是那句话,不碍事、不碍事。医生笑着反击,您这个老顽固!

事因是由我引起的,我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楞在一边,直到他催着我去他家,我方猛醒过来。看着他那虚弱的身子,尽管我很想去乔森同志家看看,尽管还有点材料要他提供,但我不忍心他拖着病体为我奔忙。但他却推着我说,不碍事,不碍事。我就住在中央党校的家属院,离医院不到一里地。

作为全国政协委员,中央党校的博士生导师,按学校规定一个电话就可以派车接送的,但乔森同志从没有因“私事”而派车。他从病房大楼的楼梯下拖出一部起码有二十年车龄的自行车,要驮着我随身的行李而去。我急忙阻拦,我知道医院外就是马路,有的是出租车。我说,打个车吧。而乔森同志却说,省点钱吧,北京的出租车起步价就要十元。我也不好意思再阻拦了。

从医院到家属院的路正在修建,一路尘土飘扬。路上,乔森同志向我讲述了他所了解的先父逝世前后的情况,讲述了整理出版《朱自清全集》的经过,讲述了收集《春晖一月》、《白马湖》等遗稿所付出的艰辛。我曾在春辉中学校史陈列室所陈列的20年代出版的校刊上见到过这两篇文章。乔森同志叹了口气说,要早知道春晖中学有这两篇文章就好了。为寻找这两篇遗稿,他可翻遍了清华大学的档案库。当我向他诉说筹备出版《白马湖作家群丛书》的经费属春晖中学和文联自筹,支付版权费和选编费有点困难,只能送上一些样书作为回报时,乔森同志笑着说,不碍事,不碍事。我知道你们文联也是“清水衙门”,一切费用均免了。

乔森同志这么有名望,又位居正厅级,但住房并不宽敞,三室一厅的房子里最有特色的就是到处都是书。朱师母是一个和善的老人,一进门又是沏茶又是送饮料,而大汗淋漓的乔森同志顾不上息一下就为我查寻资料。当他叠着凳子往书橱的顶上取书时,我扶着他那微微颤抖的两腿请他下来。毕竟我比他年轻,让我来吧。乔森同志居高临下向我又是一笑,不碍事,不碍事。

忙碌了近半个小时,不仅为我提供了我所需要的资料,还把他留存的有关朱自清先生的出版物,包括《朱自清全集》赠我,使我感激不已。这些年在文联工作,我知道了“收藏”两字的含义,这次机会难得,若能在书中题个词、签个名、盖个章,那可是我求之不得的。只是望着喘着粗气、汗水横流的乔森同志,我实在开不了口。乔森同志见我似乎还有话要说,谦虚地说,你还有什么吩咐的。我似乎觉得自己的脸红了,当我底气不足地言明请求时,他欣然同意,在他赠送给我的二十多册书中题词签名。待签毕为我盖上他的藏书章时,我拦住了他。盖章该非我莫属了,他这才有功夫喘一口气。

乔森同志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这一回他可是开了小差偷偷溜出来的。待事办毕,他摊了摊手幽默地一笑,又得进去了,医生查病房紧着呢,倘若不在,可没有好果子吃。依然,他推出那辆破旧自行车;依然,车后驮着我那比来时更多的行李;依然,一路谈论着我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我俩都有点依依不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紧握着的手松开了,车子启动了,在卷起的尘土背后,乔森同志推着自行车向我挥手致意,直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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