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尹晓芳

手边有一本小册子，叫作《岁月留痕》，是经年的一本台历。因为实在是喜欢里头的画页，留了下来。里边载的都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婀娜的美人。绝代的容颜、卓越的风姿以及华美的服饰经画匠传神的笔触得以留存在世纪末的台历上，有令人惊艳的美和扼腕的伤逝，岁月能够留下的也只有这些了！画册寂静无声地任我在灯下翻阅，那些个黛眉和美目无一例外的向我传达了妩媚和欲言又止，这些笑容背后的人生如何的翻云覆雨想来翻看画册的人如我是不得而知的了。岁月能够留下的仅此而已。

岁月烙在我们形体上的痕迹却是一日多于一日的，眼角的皱纹、满头的白发、干涸的双手、慢慢苍老的容颜……回头望一望，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走过了如许的日子，心有不甘地拿出年轻时的相片与镜中的那个自己对照，有些真真切切的感伤，这眉间额头一道道的风霜不都是岁月雕刻的吗？原来这漫漫的一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大半。赶紧在家里遍寻过去时日的痕迹，却发现留下来的真的很少很少，偶尔有一纸发黄的情书是当时随手夹在书页中幸存下来的，还有被遗忘在抽屉最角落里儿时玩过的一把弹弓，更多的也只是些各个时期的相片了。整个下午，如同捧着至宝手捧泛黄的小纸片在阳光下痴想：那时候是怎样的情形？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一起该会是怎样？嘴角有不由自主浮起的醉心的笑，恍若当年的时光重现。

前几日，从遥远的渠道听说一个心底里已经当作遥远的朋友的朋友的近况，岁月已经将她塑造成了另外一种人。同我截然不同的那种，虽然当初心底里也曾想到过这个蜕变的可能性，但还是抱有希望，希望岁月的积累留给她的是另外一种人生。可惜，我听到的流言是她和她的故事在一群醉酒的男人中间传来传去。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最令我沮丧的消息，虽然我早已经将她视作一个陌生的友人了。最后一次见到她几乎是一年之前，她的憔悴和消瘦令我震惊，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是过度挥霍的痕迹。我们没有交谈，共同的话题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很疏远地打着冷淡的招呼，我嗅出了空气里一丝别样的气息。

我不知道，我和她最终在岁月里会留下些什么，是天壤之别或者其实是殊途同归。就像静静躺在我手边的册子里的美人们，她们都有一个不同的人生，但是最后，她们留在岁月里的不外乎册子里精致的面容、美丽的衣裳以及妩媚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