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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 舜 文 化


有风从西湖吹来

晓野


     

西湖的美白天是看,而晚上最适宜感觉,譬如此时吹来的风。

因为有友人作伴,我和西湖第一次如此接近。没有荡一叶扁舟,融入西湖的柔波里,我们只是择湖畔一隅而坐,让西湖上吹来的风拂起新泡的龙井淡淡的香。

没有月亮,让人无有湖畔何人初照月的联想,只有星星,却也在红绿黄的霓虹面前隐隐绰绰。那是苏堤,哪是断桥,这正是在建的雷锋塔……在灯光的勾勒下,在夜色的衬托中,熟悉的景物亦如梦如幻起来,西湖倒成了晚上的沉默者。

这时候,有风,在最初荡涤了钻出“王麒麟”的溽热之后,风一阵紧跟着一阵地吹来了。她跨过苏堤和断桥,她飞过雷锋塔顶,她掠过低头俯耳的柳梢,活泼泼地拂在我们的脸上。在她的怂恿下,我不禁想舒展高跟鞋中的脚趾,投入湖水里去,风在湖中该会是怎样一种姿容,我要感觉她的钻突奔涌是如何化在了湖水里,我要知道她的千娇百媚如何可以沉默不语呀,这夜色里的西湖,西湖的风。

随风而至的是夜唱的艺人,在西湖边,不绝于耳的是有关爱情的语言,夜唱的越剧便有些合乎时宜。在这个“爱情之都”,爱情居然也产业化起来了呢,友人在一旁幽了一默。友人从南方来,在开放的都市中出于职业的缘故,阅遍太多情感的起起落落,她至今没有生育,和书卷气极浓的先生一起守护家中满橱的卷册,一起跋涉山郊野外悬崖绝壁。那是一份冲淡,那更是一份执着,那是喧闹之后的珍惜,友人说,就像这夜色中,有风吹拂着的西湖,从容,有涛暗涌而不澎湃于外,那是圆熟的人生。

稚拙如我还是不以为然,等到追风而来的飞禽现于眼前的时候,我便诗情画意的称之为燕子,抑或最差强人意的也会是麻雀吧。话还未落,另一友人已落笑颜;麻雀、燕子之类,晚间怎能飞行?这无疑只会是蝙蝠,仗赖着独特的超声波,于夜间捕食飞蛾。所有想象中的蝙蝠,怎么可以竟在西湖边出现,怎么可以竟随西湖的风而来?在我虚弱地恨恨声中,友人们边笑边极平淡地吐出几个字:学会接受本身,比事实更重要。

有不少人在我面前说起这句话了,包括那位正缠绵于病榻的同学阿根。曾是班里团支部书记、校篮球队主力队员,欣长英挺的阿根竟被确诊为血癌。面对日益憔悴消瘦的父母、爱妻,牙牙学语的女儿,阿根该会是怎样一种心情?怕在电话中流露出同情和伤感,怕见面时难以抑制夺眶的泪花,我迟迟不敢付诸行动。而有同学告诉我,阿根正在看一本陆幼青的书,他甚至笑着对他说,他也能写点什么,更有意思一些,更轻松一些。这就是接受的智慧么,西湖的风不能告诉我答案。

湖上的彩灯灭了,西湖就要睡了。湖上的风吹过来了,湖边的人也要散了。我想坐到天亮,友人们却不理会我的任性,他们知道只要用一句话就可以拉我起身,那是一句“我们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那绝对与西湖无关”。那简直透着灵孤般狡黠的笑眼,让人瞠目结舌。

西湖的风还是吹着,跃在身前,缠在身后,脸颊上一片冰凉,我还是流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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