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我是在街上碰到的。
当时因为买了几本心仪已久又得折价的好书而自兴奋不已，正靠着街边翻看，她就过来了。瘦削的脸，一身土灰的衣裤，背着个尼龙袋，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她先是挺有礼貌地向我询问去绍兴还有多少路，我有些奇怪，便对她说：“你呀，得先坐６路公交去汽车西站，再坐到绍兴的车。”她又说：“大哥，那有没有近一点的小路，我想走着去。”她那一声“走着去”倒着实让我吓了一跳。“你得坐车！路还远着那。”“大哥，昨晚我从余姚就是这么走着来的，你看，我正在找工作，可如今还没个着落，现在想到绍兴找个亲戚，要不…您就行行好，给我个车钱吧。”一个念头在我心中升腾起来。我看了她一眼，决定走开。“大哥，”那女人马上又黏了上来，“你看，咱碰上点困难，你就帮帮忙吧，谁出门能不碰上个困难呢。”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中那个念头在渐渐扩大，感觉如同吃一碗好面吃出了一个苍蝇一般的。“大哥，你看咱都是年轻人，你就帮帮忙吧，从昨晚到现在，我还没吃过一顿饭呢，你就是给个面包钱也行。” 我于是就恍然了！ 那么个健健康康的人，有工夫在这给我下套，就没工夫为自己挣口吃的？我于是恨恨地说：“你呀，还不如省着点力气，拿个搪瓷碗，老老实实蹲在街边好些！” 那女人不再跟上来，只愤愤地说着一些话，许是骂我吧。我自不睬她。望着她那模样，令我不自禁地想起上个星期六晚上发生的那一幕。 那天去朋友家串门，回来晚了，在街上一个人急走。天有些冷，我紧了紧衣领。走到拐角处，突然上来一老一小。见了我如同见了亲人一般的凑过来，说是从西安来的，到这里寻个亲戚，但是还没有着落，晚上又没钱住店，到现在爷儿俩还没吃呢。小家伙脏兮兮的小脸上嵌着一对明亮的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我。我于是便将袋中仅有的倾囊相授。那爷孙俩一连地道谢，说是等找着亲戚一定登门道谢。我哈哈了一下就走了。回到家，跟老婆一说，原想着夸我两句，没曾想真邪门儿的紧，老婆单位小吴就刚救过这一老一小的急，正猜疑着呢！“我这不是同情他们吗？”“同情？！同情他们，你这一同情，自己做了冤大头不算，这爷孙俩还肯走吗？用他们的行话，那是生意兴隆！这倒是助长他们留下来继续‘江湖救急’的信心了。”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原本是那么一件好事儿，这被整的像啥了？你看他编的那个鬼事儿，骗取了你的同情，却残酷地将你的同情变成了为虎作伥，不仅践踏你的同情心，还真真正正地耍上你一回。这……咳！ 如今又碰上这档子事儿，真让我窝一肚子火。 鲁迅先生曾经在他的一篇文章中写到：乞丐可憎，憎恶的是他有了一颗行乞的心，那是一种出卖自尊的劣行，这样的人，救也是救不了的吧。若是给予，那便有助长他继续这一恶行的嫌疑了。 而如今，我到反而有些觉着乞丐的好处了，你看他放着个空碗，明明白白地出卖自尊，施舍请便！而这些个想着法儿给人下套的家伙不仅出卖了自尊，甚至连灵魂也一并出卖了。这些个家伙，在乞丐中，也只能算是劣等，称之为“劣等乞丐”，我甚至都觉着有些抬举他们了。 终究有人收拾他们的吧！我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