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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泳,对于2002年的中国体坛来说,是个收成不错的年头。泳池内外到处洋溢着喜气,也蕴含着新的希望。釜山亚运会一战,中国游泳队以夺取20枚金牌、6次刷新亚洲纪录的骄人战绩打败了宿敌日本队。其中最精彩的一抹当属上虞籍的国家游泳队教练朱志根所创作,他带领手下的三位弟子吴鹏、陈桦、于诚一举获得了其中的6枚金牌、4枚银牌和1枚铜牌,创造了中国游泳史上的新奇迹。请看——

一位平凡而又神奇的游泳教练

本报记者 陈胜龙

      

中国游泳在釜山亚运会上的表现可谓用一鸣惊人来形容并不为过,惊人之处当属中国男泳的雄起和小将们的出色亮相。中国男泳所获7金中,有6金是个人项目,朱志根教练培养的几位运动员尤为瞩目,成绩均排在今年世界前列,15岁的浙江小将吴鹏的400米个人混合泳4分15秒38的佳绩相当于世界第四,200米蝶泳1分56秒63的夺冠成绩相当于世界第七。另一位泳坛高手于诚也有出色的表现,他的1500米15分10秒99成绩,相当于悉尼奥运会前8的水平。

但朱志根教练并没有喜形于色,前不久,在省体工大队的游泳训练馆里,朱志根的表情显得十分平静。他一开始就对记者说,纵向比,中国男泳起色不小,但横向比,我们还是输给了日本。日本男泳在亚运会上夺得10枚金牌,整体实力仍在中国之上,特别是北岛康介更是打破了沉寂10多年之久的200米蛙泳世界纪录,其金牌成色令中国男泳显得黯淡了许多。作为一个刚取得佳绩的教练,朱志根的开场白却显得如此低调,这大大出乎记者的想像。

在与朱志根的交谈中,记者发现,这位从我市沥海镇滩涂上走出去的神奇教练竟是这般朴实、平凡。如果脱掉身着的那件省体工大队教练服,在外人眼里,他更像是虞北海涂上的一个农民。可以说,他的成功不是走捷径的结果,带出的世界冠军、亚洲冠军也并非靠神来之笔。那是他以十年磨一剑的勇气,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精彩人生。

他从小镇游到了全国第二

杭州湾南岸的曹娥江入海口有个很出名的古镇沥海,当年戚继光将军抗击倭寇的前沿阵地就设在此。大海深邃,沙滩广阔,当地人大多以捕鱼为生。1958年,朱志根出生于沥海镇北门城墙旁一个平民的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个搞外海运输有丰富经验的职工。朱志根懂事后就乐于帮大人做事。每当渔船进港,人们总能看到一个长得瘦瘦的大脑袋男孩熟练地驾着小舢板运送船工和淡水。也许是男孩摇橹的样子蛮可爱,或许是他的模样长得颇像电影里的三毛,人们喜欢称呼他“三毛”。他,就是少年时代的朱志根。那时,朱志根在渔港内外是一个很得人缘的小男孩。

大概是摇橹摇出了一身好劲道,海水泡出了好水性,朱志根的游泳本领特棒。1971年6月,沥海镇举行“三兵”(民兵、红卫兵、红小兵)游泳比赛,14岁的朱志根居然在一帮大小伙子中间脱颖而出,接连夺得100米、200米仰泳第一名。小镇轰动了,这小子莫不是“浪里白条”转世?上虞县体委特地安排朱志根在随后举行的县、地两级成人游泳比赛上经受考验,结果他接连夺得金牌。少年朱志根的奇才引起了省队教练的关注,这年底,朱志根被抽调到省体委运动系游泳队参加专业训练。从此,走上了为国争光的运动生涯。

良好的先天条件加上系统刻苦的训练,朱志根很快就成了省队的运动尖子,他取得了全国比赛亚军的好成绩,这在当时游泳水平落后的浙江体育界是个了不起的好名次。1975年,18岁的朱志根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但在文化大革命的背景下,当运动尖子有几个能实现自己的抱负?那时,大伙儿都忙着搞政治运动。省游泳池里常常是空荡荡的,但仍有一个孤独的身影每天出现在泳池,他便是朱志根。作为一名运动员,朱志根想得最多的是训练再刻苦一点,成绩再提高一点,他因此成为被批判的对象,罪名是只管训练不管政治。朱志根心寒了,不久,参加德黑兰亚运会国内游泳的选拔赛他因只获第三而遭淘汰,他错过了一次报效祖国的良机,这让他终生懊悔不已。他打定主意,自己作为运动员不能让五星红旗升起在国际赛场,但一定要为祖国培养出世界级运动员甚至世界冠军。

天道酬勤,他把陈桦培养成为世界冠军

1980年,朱志根退役后的身份一直在省游泳队领队和教练间轮换。1983年11月第五届全国运动会后,在北京体育学院专业学习了两年多时间的朱志根回队当了领队。1985年至今,他一直默默地从事教练工作,现在已经是一名正高级职称的国家级教练员。

1995年11月,杭州市少体校游泳队教练把一个长得敦敦实实的女孩子推到朱志根面前,希望他能精雕这块“璞玉”。经过一个多月的细致观察测试,朱志根发现陈桦虽然身体条件不很理想,但心肺功能不错,胸肌宽广,肺活量特大,臂力充足,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能一口气潜泳50多米,他觉得自己苦苦寻觅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中长距离游泳项目的好苗子。于是,他郑重向体工大队提出把小陈桦的走训改为集训。“走训”与“集训”虽一字之差,但对陈桦来说可能是她一生的重要转折。集训意味着她有了正式运动员的名份,有望代表省队参加各种正式的国内外比赛甚至国际大赛。但对集训队员的要求是相当严格的。陈桦的身高、体形使体工大队的领导和教练组都犯了难:这样一个要身高没身高、要线条没线条的“毛坯”经得起泳池碧波的反复折腾吗?在一片反对声中,朱志根只好忍痛割爱把陈桦退回了少体校。

陈桦母女俩不死心,她们接着去了省外几支游泳队自荐,但都因同样原因被婉拒。看着再次找上门来的小陈桦,朱志根深深地感动了。这次,他向大队领导发了犟脾气,他当下立了一份军令状:以我20多年积累的工龄作抵押,如果陈桦参训后不能在近期内进入全国前8名,我随你们处理!

不用扬鞭自奋蹄,先天条件不佳的陈桦深知自己能够被省队最终录用,是朱教练以自己的职业作担保换来的,她明白必须以艰苦的训练、出色的成绩来报答教练的知遇之音。她为此放弃了花季年龄应有的愉悦和欢乐。尽管如此,当超常的训练量使她实在难以支撑时,面对教练严厉的目光,她还是泪眼朦胧地一次又一次跃入池中……

陈桦很坦率地说,自己能够成为世界冠军,靠得就是朱教练甘为人梯,精心指导,他既是严师又是慈父。生活上他又当爹又当妈,从穿衣到吃饭,什么都管,而且很细心。陈桦练的是中长距离项目,训练强度非常人所能承受。为了提高陈桦的竞技实力,朱志根把她安排在年龄和身材都高出她一截的男子组训练。每天,朱志根都要在湿度很高的游泳馆中坚持指挥4个小时以上,而陈桦则必须每天在50米长的泳道上来回游上400余次,计20公里以上。小姑娘有时累得实在不行,拿泪眼恳求教练,但朱志根却生了颗秤砣心——不为所动。

朱志根对陈桦这名爱将的栽培确实是用心良苦的。他告诉记者,陈桦的特点是水感好、身体轻、悟性特别灵敏。对于这样的优秀苗子,除了科学合理的训练方法外,还少不了一定的压力和超负荷的训练手段。他承认陈桦练得很苦,也知道她经常是边游边哭。但他认为,要想战胜国内外强大的对手,除了要比对手付出更多的努力和辛苦之外,没有别的捷径可走。

为了给队员补充营养,训练之余,朱志根常常自己掏钱为队员买营养食品,曾经好几次他骑着自行车拎着野生甲鱼给陈桦家送去。陈桦的母亲很过意不去地说,你带我们家孩子起早抹黑地练已够辛苦了,怎么好意思白吃你买的甲鱼。朱志根不吭声,把甲鱼往陈家门前一放就走人。但他从来没有为妻儿买过甲鱼。

就这样,经过两年多超常规的训练,国内泳坛一颗耀眼的明星升起来了!在1998年曼谷亚运会上,15岁的陈桦一人夺得3枚金牌。在中国游泳队一度陷入低谷之时,陈桦更是一花独放。在中长距离项目连续两年排名第一,接连在世界短池游泳锦标赛、世界杯短池系列赛等国际大赛上获得8次世界冠军,并数次打破女子800米自由泳的世界锦标赛纪录。今年的釜山亚运会,陈桦在400米自由泳失手之后,毫不气馁,朱志根教练更是鼓励她:一定要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在女子800米自由泳决赛中一举击败了强劲对手日本队的山田沙知子,夺冠并打破了亚洲纪录。

憋足一股气,他为中国男泳迎来了“浙江时代”

1997年11月,朱志根被抽调到国家游泳队任教练。当时, 中国游泳正处于全面下滑状态,特别是个别运动员的“兴奋剂事件”接二连三被曝光,不少运动员在摘金夺银后很快便销声匿迹。朱志根说,这是中国游泳的悲哀。他告诫手下的运动员,靠兴奋剂出成绩,那就是拿自己的运动生命作赌注,我们一定要靠自己的实力来说话。

朱志根的手头上保存着陈桦接受每一次药检后留下来的单子,一共31次,全部合格。国家游泳队总教练赵戈说过:中国游泳队要的就是像陈桦这样过得硬的优秀运动员。

多年来,朱志根一直在为中国男泳的崛起而苦苦奋斗着。他说,今生憋足一股气,一定要为中国男泳争口气!他把自己运动生涯的遗憾全部寄托在自己心爱的队员身上。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朱志根工作起来像头牛。集训时,每天早晨他总要比队员们早到半小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却有滋有味地干着擦池壁、拖地板、整理器械的活。晚上,朱志根总是最后一个进食堂的教练。为此,他赢得了两个绰号:游泳队的“勤杂工”、食堂里的“拖拉机”,他的敬业精神由此可见一斑。在国家队训练时,工作人员总是感慨地说:这个来自浙江的教练员,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真是不容易啊!

在釜山亚运会上夺得3枚金牌的吴鹏说,朱教练对我们实在太好了,他在训练中从不大声吆喝,他只要在池边一站,我们便会乖乖地使出浑身解数拼命苦练。他的威望在靠自身过硬的人格力量建立起来的,我们在他的带领下,树立了向世界一流强手挑战的信心。

朱志根坚信,中国男泳必将会迎来“浙江时代”。他的自信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他说,浙江的吴鹏、于诚是中国男泳当然的希望,他们都具有很大的提高空间。中国男泳最好成绩是蒋丞稷在悉尼奥运会上获得的男子100米自由泳第四。但吴鹏、于诚比蒋丞稷更具实力。吴鹏除了雄厚的技术基础、没有明显的弱项外,在蛙泳上的不足则依靠动作连贯和频率快去弥补。照他现在的水平,两年后的雅典奥运会很有可能夺得奖牌。对于于诚的技术特点,朱志根则总结为“省力的技术、较快的频率、合理的技术运用和力量分配、雄厚的技术基础和1.98米的身高”,他断言于诚也极有可能在雅典奥运会上夺取奖牌。中国男泳在浙江小将的身上看到了曙光,这是最让朱志根感到欣慰的事情。

朱志根对记者说,釜山亚运会是中国游泳的一次中考,考试是合格的,但对雅典奥运会而言,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浙江游泳健儿有信心为祖国赢得新的荣誉。罗雪娟、陈桦等力争夺得1枚金牌,男泳成绩在进入前8的基础上力争获得1枚奖牌。

朱志根,这位从虞北滩涂上走来的铁血汉子,就这样默默地为祖国的体育事业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尽管他有时候显得不通人情,但这个铁汉也有侠骨柔肠的时候。当谈起妻子周丽杭和读高中的儿子时,朱志根竟会喉头哽咽。他说很对不起自己的妻儿,妻子本可以在列车上很体面地工作,但为了他的事业,妻子宁愿在商店里做一名临时工。10多年了,他国内外到处跑,却无法抽出一天时间带儿子出去逛逛,更别说旅游了……

朱志根为中国男泳迎来了“浙江时代”,也为娥江儿女赢得了声誉和自尊,在辞旧迎新之际,我们预祝他为中国游泳事业取得更辉煌的佳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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