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时间,我写了一篇小说,试着投了出去,不但发表了,还获了一个全国大奖。我喜出望外,真有点范进中举的感觉。
妻子看我得意忘形的样子,兜头给我泼了一盆冷水,说,不要高兴得太早,你搞得是车床设计,而不是文学设计,放在工作上你这叫不务正业,算计你的那帮同行正愁抓不住你的尾巴呢,你写的这个东西就等于把尾巴露出来,还放在了人家手里。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的高兴劲就像一道闪电,只亮了一下,顷刻就消失了。我们单位正在搞竞争上岗优化组合,而我所在的设计科又人浮于事。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这些人就像前苏联搞大清党时那样,疯了似地去领导那里互相告状,以此显示别人的错误和自己的英明。 这篇小说无疑将会成为政敌手中的把柄,能否把我打进十八层地狱还未可知,我抱着个脑袋一筹莫展,活像霜打的茄子,焉头耷脑。 妻子在一旁连讽加刺地说,说你是个窝囊废吧,你还抱屈,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你就不会变被动为主动,把坏事变成好事? 我如同坠入五里雾中,乞求般地看着妻子。 妻子说,你把这篇小说的稿费和奖金拿出来,请一次客,既让别人尊重了你的才华,又显得你又明白事礼,都有口福可享,皆大欢喜。 对,请客。 列好了菜单,去市场转了一圈,洗洗涮涮全都收拾停当。 可请哪些人呢?我又开始犯难了。 当然是请科长了,他是你的顶头上司。妻子说。 那分管我们的副厂长请不请? 妻子思忖片刻,说,得请,你不是说他们打你小报告的材料都在他手里吗,他可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请了副厂长,不请厂长,厂长知道了,恐怕……我又犯开难了。 那就一块请,反正礼多人不怪。 这也不行啊!光请了领导,我们科那帮乌鸦嘴还不合起伙来攻击我,平时都恨不得你死我活,他们正愁没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呢。 反正也就是多几双筷子,那就一道请。 人员就这么定下来了,我按着顺序依此请人。 敲开厂长办公室的门。厂长正捧着我那篇小说想着心事,见我进来忙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很领导地拍拍我的肩膀,和蔼地说,我正想找你呢,上午市委宣传部来电话问到你了,不得了,你现在是名人了,也等于给我们单位争了光,今天晚上,不要安排别的事了,我在小食堂安排了一桌,给你庆功。 见厂长都请了我,分管的副厂长,我的科长以及同科室的同僚们也都轮流请我客。连续十多天,我都是酒满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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