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时节,
想起了伍子胥
吴仲尧
“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千百年来,在人们的认知里,端午是祭奠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的一个节日。不过,早在江浙吴越一带,端午节纪念的却是伍子胥。比如东汉年间,发生在上虞境内孝女曹娥投江救父的故事,起源就是农历五月初五为迎潮神伍子胥。
在中国风云变幻的古代史上,伍子胥是一个传奇人物。他本是楚人,因父兄被楚平王所杀,决意投奔吴国,为躲避追兵,过昭关时竟一夜愁白了头。到吴国后,伍子胥韬光养晦,辅佐吴王阖闾率军伐楚,攻占楚都郢城。既报了家仇私恨,又替吴王开疆拓土,功绩显赫,以封于申,成为吴王的肱股之臣。
阖闾死后,其子夫差继位,夫椒之战越国大败,诡计多谋的越王勾践屈膝求和,愿意携妻带子入吴为臣,夫差草草答应。以绝后患,忠心耿耿的伍子胥建议彻底消灭越国,并告诫夫差:“如今天赐良机,不灭越,此后将追悔莫及。”可惜好大喜功,沉迷于酒色的吴王夫差,不但不听伍子胥的忠告,反而宠信越女西施,加上太宰伯嚭受越国贿赂后从中挑拨,谗言陷害伍子胥。三年后,夫差居然同意勾践回国,这无疑是放虎归山。伍子胥以死相谏,极力阻止。忠言逆耳,刚愎自用的吴王暴跳如雷,最终赐伍子胥宝剑自刎。伍子胥满怀愤懑与绝望,视死如归,临死前放下狠话:“扶吾眼悬吴东门之上,以观越寇之入灭吴也。”说毕,自刎而死。昏庸无道的夫差还不罢休,又下令将伍子胥的尸体裹入麻袋,投入滔滔钱塘江。顿时,江上巨浪滔天,仿佛在宣泄伍子胥心中怒火。
相传,尸体投江的这一天,恰好是农历五月初五。伍子胥一生尽忠,吴人景仰他刚烈忠义,又怜其不幸遭遇,不仅修建胥王庙,还奉他为神明。越人同样敬重他,为他建伍子胥祠,孝当竭力,忠则尽命,生为相国,死为涛神,封他为镇压钱塘潮的潮神。但别有意味的是,在漫漶的历史长河中,有据可查的最早发起纪念伍子胥的人竟然是死对头越王勾践。吴越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江河湖泊纵横交错,舟楫随处可见,据《荆楚岁时记》记载,正是越王勾践的倡议下,吴越人民将木舟改造成龙的形状,在五月初五这天以龙舟竞渡来表达对伍子胥的哀悼和致敬,且以国家的意志固定下来,这便是吴越地区端午节的由来。有学者认为,端午节的“端”意为平反昭雪,“午”则是“伍”的通假字,因此端午节纪念的实则是伍子胥,倘若以时间推算的话,更要早于战国末期投汨罗江的屈原200多年。并且,屈原对伍子胥赞赏有加,如《悲回风》中所云:“浮江淮而入海兮,从子胥而自适。”
龙舟之源,“起于勾践,盖悯子胥之忠作。”从此,赛龙舟在江南长盛不衰,成为人们端午节的一大乐事。赛前,要举行祭龙、祭涛神等仪式,随后,一条条龙舟如离弦之箭,劈波斩浪,热闹非凡的场景仿佛在还原某一个历史的瞬间。至于端午节喝雄黄酒、包粽子、挂香囊、插艾蒿菖蒲的风俗始于何时何因,我不敢妄加揣测,但都是人们依据自己的思想情感,对端午节赋予了不同的寓意。
时光匆匆,稍纵即逝,历史的迷雾过于深重,越王勾践雪耻复国后,为什么偏偏去纪念始终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伍子胥?我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伍子胥为了社稷江山,冒死劝谏吴王,拳拳忠心让对手越王勾践都心生悲悯和敬意,这样的人,怎能不彪炳史册,又怎能不被后世时时惦念呢!
端午时节,我站在曹娥江边,眺望一江波光潋滟的碧水,又想起了潮神伍子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