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高山
——纪念王伟国老师
刘岳祥
二月二十日下午两点,就是我们章镇镇中(祁山寺中学)89届同学悼念二月十九日突然离世的王伟国老师的那一天,回来后我独自坐在办公室电脑前陷入沉思,悼念同学微信群里夏同学@我,“刘同学可为王老师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他说,“老同学还是写一点吧,王老师生前就很爱惜老同学的文才的。”
这是我知道的,自受教于王老师以来,三十多年人生节点中每跨出一小步、但凡取得的一些小成绩,每每都能得到王老师的指点、鼓励、褒扬。有一次,《上虞日报》文化版专门对我的文学创作进行了专访,刊登了一大半版,事后我也没多大注意,王老师看到了如获至宝,在同学微信群把当日报纸的专访版面发了出来,比我自己还高兴。
王伟国老师是我初中的化学老师,兼任动物、生理卫生等副课。我所就读的是一所乡下初级中学,位于章镇片朱光村井城头的一个山坳里,本土的话法叫祁山寺中学,当初有一座寺庙,后来改成了乡村中学,当时汇集周围五六个村堡的农家子弟入学就读。我就是在这里结缘王老师的。
第一次见他,是在1988年夏初一的动物课堂上。那是个初春明亮的上午,上课铃响过后,伴随着一阵轻慢的脚步声,一个高大俊朗年轻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叫王伟国,是你们的动物课老师……”至此就认识了这位老师。
我是在二月十九日晚上6时,才收到当年的班长马同学微信通知的,“老同学,王伟国老师今天上午去世了。”二月二十日上午确准了噩耗,说是突发急性心肌梗死,享年59岁,真是天不假年!刚开始我对于这些道听途说有些不相信。说实在,疫情这三年,听惯了看惯了各种无常,对于种种不幸也能够坦然面对、平静接受,然而我还没料到、也不信现实会落到这境况。况且是微笑着的和蔼可亲的健朗达观的王老师呢,更何至于毫无征兆地去世呢?然而次日证明是事实了!
在人生的长河中,时光匆匆,有一些人是过客,擦肩而过、不留一丝痕迹;有一些人是贵人,生命历程中占据重要一席。王老师于我就是这样的贵人、良师益友。干部家庭出身的他,身上看不到高人一等的气息。按照他的资历,完全可以不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学校,相反他根本没有鄙弃,既来之则安之,献身乡村教育。课堂上认真投入,每当他上课,气氛是最热烈活跃的,他洪亮的嗓音与修长的身影、生动的肢体语言相映生辉,是当年祁山寺中一道亮丽的风景。当时他任的几门课的学生成绩几乎都是出类拔萃的,化学竞赛绍兴市都得奖,在当时的乡校是史无前例的。事实上,而后的中考结果再次印证了这一点,我们初三(1)班30多个学生中一连考上了4个春晖生(重点高中)、普通高中也有好几个,这恐怕是上下几届最好的中考成绩了。而且,王老师课后平易近人、与学生打成一片,他兼任校团支部书记,与学生们走得最近,把学生当成自己的亲人,他的宿舍经常留宿路途比较远、不方便返家的男同学,供以食宿,是有目共睹的。他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当普通老师,还是走上校长领导岗位,是一位公认的人民好教师。
当年临近中考,我尽管成绩不错,但心底里还是不自信,为能否考上理想高中忐忑不安。王老师看出我这种顾虑,就找我谈了谈心。他说以我成绩考上初中专不十分笃定,需要运气,春晖上线还是非常有希望的;接着他跟我谈起了春晖中学,说当年曾在那里实习过,还有在苏春门前与李琦南副校长的留影;他鼓励我大胆填下志愿,尽管最终与初中专失之交臂,但我还是如偿以愿地进入梦寐以求的春晖园就学。
工作后的一次重逢聚会中,席间王老师跟我谈及那次谈心,还说起我与父亲去章镇街上他家里办转团组织关系手续,谈到我辛苦劳作、生活不易年迈的父亲,话虽不铿锵有力,但娓娓道来,我听了十分感慨!他总是那么有心,总把学生的细节点点滴滴了然于胸、铭记在心,这无疑使彼此的心更贴近,也是他的为师之道、人格魅力所在。而且,在我们离开祁山寺后他一直呆在母校,哪怕调动到镇上或离老家近的学校的念头都不曾有动过,直到走上校长岗位,支教下管、张溪等山区学校,把自己的为师情怀撒向遍野,始终履行着办好人民教育的宗旨,从不懈怠。
那晚散席回去,他与几个大个子同学前面带路,像只领头鹅,见我渐渐落下后面,停下来招呼大家:“慢点,慢点走,等等岳祥,他腿短,哈哈!”虽然那话里有嬉笑的成分,但无不体现他的细心爱心,像母牛护着犊子!
当然王老师也不是无原则的没棱角,他也是爱憎分明的。2016年我们毕业27周年同学会上,由于个别同学不周到,有个别人员在同学会群里怨气连天,王老师就出来主持公道,制止了那些不和谐声音,平息了风波,同学会最后圆满落幕,这一插曲一度传为美谈!
鲁迅先生说过:“……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王老师被这样记住,这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