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味悠悠的宋人香事
吕云祥
宋朝人的生活真是雅致而有韵味,宋人吴自牧在其笔记《梦粱录》中记载:“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点出了宋代人们雅致生活的“四事”,即香、茶、画、花。这四事,通过嗅觉、味觉、触觉、视觉反映了宋人的日常生活,将日常生活提升至艺术境界。而其中“香事”被列在首位,更令人感悟到宋人那飘逸曼妙的生活韵味了。
特别是文人读书人,更喜欢“焚香”,无论是玫瑰香、茉莉香,还是檀香,都各有香味,各得其所。有的读书人竟到了无香不读的地步,宋朝有一个书生作了一首《焚香读书》的打油诗即说明此事:“常愁无钱买酒米,且喜今朝有香焚。无钱买酒不算贫,有书无香真要命。”试想,在书房的案头旁置一香炉,夜深人静时,点上一炷清香,让一缕缕青色的烟雾从香炉中袅袅升起,满屋郁香熏陶着窗下的读书人,这简直是一幅美妙的图画!说不定丝丝清烟会令读书人更快深临“书”境,从而文思萌动,灵感大发。
溯其源头,香文化在汉唐两代得到快速发展,及至宋代,出现了《香谱》等一批关于香的专著,香文化步入鼎盛时期。而香文化又是伴随着禅文化而来的,司马光在《戏呈尧夫》一诗中写道:“近来朝野客,无座不谈禅。”说的就是宋代士大夫参禅学佛蔚然成风的现象。禅诗、禅文、禅茶……禅茶一味、文禅同体,由谈禅而衍生的各种文化雅事,受到文人学士们的追捧,糅合佛寺禅院里的“香”,在浓厚的禅学氛围中,又形成了美妙的香文化。
宋朝的文人学士是有福的。在宋代,文人尽得时代之幸,朝廷“崇文抑武”的基本国策,“士大夫治天下”的文官制度,使得他们有极高的政治和生活待遇,比起其他朝代的文人不是依附强权、仰人鼻息,就是遭受文字之狱、血光之灾,宋代文人在实现人生理想与政治抱负的同时,物质生活也是很富裕的。因此,吴自牧在《梦粱录》中不但提“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雅的文化事,还提开门八事,即“柴、米、油、盐、酒、酱、醋、茶”的物质事。
物质基础好,焚香等精神文化活动才会丰富。宋代文人盛行用香,生活中处处不离香,抚琴赏花要焚香,宴客会友要焚香,独居幽坐、案头枕边、灯前月下无不焚香,写诗填词更要焚香,如黄庭坚所云:“天资喜文事,如我有香癖。”当然文人咏香也成了一时的风气,如欧阳修的“愁肠恰似沉香篆,千回万转萦还断”,苏轼的“金炉犹暖麝煤残,惜香更把宝钗翻”,辛弃疾的“记得同烧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李清照的“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陆游的“一寸丹心幸无愧,庭空月白夜烧香”等等。
想起宋代文人的这种“香事”,顿生艳羡之情,焚香之中,送别时光,消磨尘缘,借香的能量来营造气氛,清除杂念,获得心灵的宁静和精神的超脱。韵味悠悠中的宋人香事,多么令人神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