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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8版:新商都·品味

蒋立明

五 坊 崽

  我办公室斜对面是人事科,三位美女,一吴一李一金,冥冥中自有缘分,这样的姓氏组合音译称“狐狸精”。但当五个街坊抱团而成的“五坊崽”横空出世,则强势宣告了“狐狸精”组合时代的结束。

  我和小陈是办公室的两根海草,午餐的时候一直在随波飘摇。也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去食堂路过人事科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窥探她们的自带饭菜。看看这个的菜,再看看那个的菜,看到喜欢的菜一副欲走还留的样子。人心也是肉长的吧,谁受得了边上老是有这样眼冒绿光的人存在,有几次她们也是动了慈悲心,三人各匀一点饭菜,也叫我们一起吃了。久而久之,当我俩每每以午餐钉子户出现的时候,她们终于不胜其烦,让我们协议入伙,“五坊崽”应运而生,午餐的辛亥元年开始了。

  于是,每人领到一只饭碗和一双筷子,连吃饭落座也各有其位,一旦坐错,必有一番拉扯和驱赶。碗筷更是不敢拿错,拿错无异于集体接吻。小李是一双银筷,在各碗菜肴间翻滚如蝶穿花丛,闪出银色的弧度,异常华丽有宫廷气息;吴老师黑色木筷,沉稳如其人;小陈和小金都是灰色的,色略微差异而已,一不小心就会拿错,有时吃到一半才会发现,只能互瞪白眼。我想不通,只有我的是绿色的,直到有一天发现我的绿筷只有伸在绿色蔬菜中才顺眼,两种绿色交相辉映,和谐喜乐,各位用心良苦啊。有时饭桌上也会用长寿碗,红白相称,碗底书有寿字,此碗一端,感慨万分,大有追忆之叹,真是吃一顿少一顿啊。

  日复一日,餐复一餐。小李和小金一如既往地坚持每天带着饭菜来,吴老师偶尔带点别人家的饭菜来,她也做不了什么菜,基本是个厨房小白,一碗蒸蛋如何做,到现在还弄不太清楚。我和小陈几乎不带,每天都去食堂拎点回来再一起吃。12点一过,小圆桌这么一拖一围,舌尖上的“五坊崽”算是上演了。对今日菜肴的各种点评,对明日中餐的各种期待,对李妈妈各种厨艺的大加赞赏,对金妈妈或者金婆婆变着法烧鱼的精神无比敬佩,当然也少不了对食堂饭菜的爱恨交加,具体就不说了,未来的日子我们还是要江湖再见的。

  当然,除了这些,还会有时政、八卦,各种话题爬上餐桌,化成开胃小菜一一享用。有时候,会有客人中午留下来吃饭,有来办事晚了正好赶上饭点的系统同事,也有专门赶过来聚一下的各方友人,最喜欢那些带着菜或者蛋糕点心过来的朋友,从心底就喜欢这样的朋友天天来聚餐。遇到客人来聚,我们想办法多加两个菜,以尽地主之谊。

  吃着吃着问题来了,“五坊崽”的蜜月期美好时光显得异常短暂,磨合期夹杂着摩擦期扑面而来。我和小陈总是吃饱饭碗推拢,万事不管的老爷作风让人生厌,对收拾碗筷桌椅的工作推三阻四,几位女士再也不堪容忍,发了雷霆之火。我们自知理亏,默然接受各种批判。于是,一项改革性制度出台,轮餐制表决通过轰轰烈烈正式实施。

  一周五天,五人各负责一天,这一天所有的饭菜均由值班者负责,包括洗碗倒垃圾,就跟学校里的值日班长一样,就差一个臂上徽章了。这是一项绝对公平的制度,不容颠覆,秉着世世代代友好吃下去的原则,我们坚决执行。小李负责周一,用美食开启我们美好的一周;吴老师周二,承接我们对美好一周的希望;我周三,咬牙承前启后;小陈周四接力;小金周五,结束我们美好或痛苦的一周。小李和小金有时还会在不是她们当班的日子带几个菜来,以示对值日班长的友情赞助,而往往这样的菜质量都会比较好,深深满足了我们的胃,当然更多的还是慰藉了心。

  吃着吃着,我们厌烦了食堂和带来的各种饭菜,出去打打牙祭放飞着吃是我们的追求。于是,我们一家一家追着去吃面、吃素食,方圆十里的面店和素斋几乎都扫荡过了。

  吃喝玩乐永远是连在一起的,前面的吃喝解决之后,玩乐不可避免摆上日程,还是极其重要的核心位置,“五坊崽”显然有着更大的野心和梦想。于是每一次的草长莺飞和层林尽染都让我们期待,细数下来最不济的是院内赏个花,心一横也到后海看潮捉蟹、张溪赏樱,再后来撒野跑去国清礼佛、后岸放飞了。每一次集体活动都让我们犹如破笼之鸟、脱缰之马,肆意痛快。群里还有人偷偷做了影集,时不时拿出来臭美一下,那些时光在身上的投影,啧啧,真美。

  今年年初新冠肺炎突如其来,再一起聚餐犹如老鼠过街,是会被千夫所指的。“五坊崽”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果断按下暂停键。还记得最后一餐,吴老师用特有的章镇乡音突然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多年五个人一起吃中饭,要是有一天突然一个人不在了,乃个急撒(该有多伤心的意思)。一时间,我无法反应过来,就感觉心头有一万道闪电劈过来,余光又瞟到那个寿碗,一碗米饭差点抖落。

  疫情防控降为三级后,复工复产迫在眉睫,“五坊崽”逾越了这个冬天,迎来了重出江湖的春天。最是烟火暖人心,笑笑闹闹,里面有生活的热忱,亦有光阴的故事,且吃且珍惜!


上虞日报 新商都·品味 00008 五 坊 崽 2020-04-20 上虞日报2020-04-2000007 2 2020年04月20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