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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4版:白马湖

钟立民

试种杂交水稻的那些事

  1974年春,原胜江公社水坑口大队(今已成为汤浦水库库区)第二生产队内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大队科技小组组长兼二队植保员宋炳生,从公社拎回了三四斤水稻种子,说是全公社只有这么一点种子,公社领导特意指定水坑口大队来试种“杂交水稻”新品种。

  此语一出,就像平静的水塘里扔进了一颗石头激起涟漪,社员们纷纷议论开了。

  当时的水稻,品种改良令人眼花缭乱,社员们还在为种连塘早还是种矮脚南特而纠结。连塘早这个品种,脱粒容易,稻草长,米粒白软,比较受欢迎,但产量低,且容易倒伏;而矮脚南特产量稍高,抗倒伏,但稻草粗而短,只适宜当柴烧,社员们不喜欢。但在大队的坚持下,只好种矮脚南特。而就在这时,杂交水稻偏偏又来凑热闹了。

  “名字也这么古怪!真是癞子花头透。”一旁绰号叫“老右”的农民卢伯仁说了一句怪话。叫他“老右”原来是有来由的。那是在“公社化”初期,有一次,生产组长去叫他开早工,他走出门,看天色伸手不见五指,竟反锁上门顾自上楼睡觉去了。组长派人来找,见门已锁,以为他已去田畈。那时群众的觉悟都空前高涨,农忙时几乎天天拿着火把开早工,在“插红旗、拔白旗”活动中,他因此被插了白旗,因而被戏称为“老右”,而他并不介意这绰号。

  老右干活是把好手,年过四十,长得脸色黝黑,身材魁梧,小腿肚像小水桶,挑个400斤的担子不在话下。当时种春花作物,生产队规定带一担队里的牛粪或猪粪,每100斤记工分1分,他用钪铣当夵柱,一根檀木扁担随便一挑就是300多斤,记工分3分多,这几乎相当于年轻力壮妇女的半天工分值。“这三四斤稻种喂几只麻雀还不够,怎可以去田间试种?”其他社员也附和道。那时,每亩田的稻种都要三四十斤,这样的议论似乎也不无道理。

  当时,宋炳生是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小青年,思想进步开朗。他把这三四斤稻种当作宝贝,从孵芽、育秧、寄苗到大田种植,都亲自全程管理,精心呵护。根据公社领导的指示,试验田选在大家能看到的地方,虽说是五亩,但实际上只有三亩多一点。大田种植开始了,宋炳生亲自指导:30厘米左右见方插一株,每株只插一支秧苗。这让大家都很不适应。像这样史无前例的插秧,从路上看下去,几乎看不到秧苗。

  “一爿白田,有什么饭食几(绍兴方言,即吃)?食几烂泥去!”出工或收工走在路上,老右这么说,社员们也这么说。

  一个多月后,在路上望下去,整爿田绿得发黑,稻叶子阔得像芦苇。又过了一个多月,金秋时节,整爿田一片金黄,阔阔的黄叶昂首挺立,见不到一个稻穗。“总算种了一爿草,食几稻草去!” 见到的人都指点着这么说。

  到了开镰的那一天,公社组织人员现场参观,老右有幸成为收割的两个主要男劳力之一。下得田时方才把大家惊呆了,稻秆齐腰,长长的稻穗沉甸甸地躲在叶下,四五株稻竟割满一手把。老右眉开眼笑,有妇女说,这样割,工分就没几分了。当时割稻,工分按几十分一亩包下来,再按每人的工分评级分配。老右说:“只要谷多,工分少几分还觉得出吗?”

  经过三四天的晾晒、过秤,产量出来了,共3000多斤。这可是当时一亩田早稻、晚稻、大麦三季产量加起来还高得多的产量啊!

  生产队还专门把一点杂交谷碾成米,在十三间头用大镬烧成饭,还宰了大队畜牧场里的一头猪,公社还组织各大队支部书记、大队长、植保员和本大队代表前来试吃。吃着香喷喷、软咻咻、糯稠稠的杂交米饭,大家都眉开眼笑。有人说,这香、软、糯的味道是骂出来的,以后还要多骂骂。老右憨厚地笑了。

  1975年杂交水稻得到大面积种植,1976年人人都能吃饱饭,告别了番薯、南瓜抵折口粮(稻谷)的历史。

  如今,无论中国人、外国人,不仅熟悉了杂交水稻、超级水稻,还熟悉了袁隆平。“吃饭要找袁隆平”一语就是最形象的写照。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60多年前还有一个农业八字宪法以及亲手制定农业八字宪法的人。

  1954年9月,周恩来总理在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提出了建设“现代化的农业”这个概念。毛主席深知科学技术对发展现代农业的重要性,极力提倡选种,改进耕作方式,并亲自拟定了农业八字宪法(即土、肥、水、种、密、保、管、工),袁隆平就是这个时候培养起来的农业科技专家。如今,回忆起当年的那些人和事,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上虞日报 白马湖 00004 试种杂交水稻的那些事 2020-04-15 11876101 2 2020年04月15日 星期三